我们在年华中老去,我们在岁月里成长,我们用画笔勾勒出属于自己的人生,不管黑白还是五彩缤纷,都是我们独特的记号。
从医院出来,顾沉把我送回宿舍。他叮嘱我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我笑着对他点头,心却好难受。
从我口中听到沈青青自杀的消息,小丰和杨二呆住了。和自己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的人说没就没了,就算是和她相处的不好,也会有所触动吧!从今以后,睡在4号床铺的那个女生就永远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了。
23:15,我拨通了阿美的电话,告诉她沈青青死了,她大笑着骂我咒人也不带这么狠的!我很平静地说我亲眼看到她从我眼前坠落,我却没能抓住她,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阿美愣住了,然后她开始安慰我,她说,“小曼你别哭,沈青青的死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是她自己没能迈过心里的坎,所以你没有必要自责。”
我抽泣着,“可我亲眼看着她掉下去的,阿美,你能体会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死去的感觉吗?我就看着她从十层楼的地方跳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如果我当时没有离开病房,如果我能早点回去,也许,也许她就不会跑到顶楼,那她也不会死。阿美,你说,我是不是……”
“你有病!”阿美粗暴地打断了我,“你以为你是超人可以拯救世界啊?你以为你是知心姐姐可以治愈心灵啊?于小曼我告诉你,纯粹是扯淡!你最好给我想开点,别让我跑到你们学校教训你,不要把自己当圣人,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承担不起,懂吗?这么晚了,赶快给我睡觉,明天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
“阿美,我难受的不仅仅是这个。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会这么脆弱,为什么我们承受痛苦的能力这么差?沈青青以为死可以解决一切,可是她不知道,活着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为什么她会这么傻,为什么?”
阿美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也许对于沈青青来说,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你怎么和顾沉说的一样?”
“因为事实如此啊,沈青青的性格决定了她的结局。”
“是吗?可我始终觉得,随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是自私的,他们只想到自己,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楼下和阿美聊到凌晨一点,两个人由沈青青回忆起了初中的点点滴滴,那些场景,恍若昨天。只是转眼间,物是人非,我们都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年。
沈青青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学校,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而她的父亲因为敌不过高明家族的财势和权势没能为她讨回公道,加上丧女的哀痛,在悲愤交加中病倒。而高明那个衣冠禽兽,因为彻底甩掉沈青青这个包袱得以继续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沈青青,如果你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这样,当时还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吗?
三月过去了,清明时节,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的味道,涩涩的。
下雨的时候,城市的天空总会弥漫着灰尘的味道,那感觉,让人窒息。
三天的假期,我突然想去爷爷坟前看看。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一直都很慈祥,小时候的我总喜欢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把玩着他花白的胡须一边嚷着让他讲故事。而他,总是喜欢问我会不会在他走的时候哭泣,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笑嘻嘻地说,我才不哭,因为爷爷要一直陪着小曼。爷爷会摸着我的头,叹着气说,傻孩子,爷爷老了,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后来,爷爷真的走了,在我12岁那年,他安详地离开了我们。看着他的遗体,我真的没有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爷爷还在我面前,对着我微笑。
因为放假,学校门口的站牌下站满了等车的人,公交车来的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涌了上去,等到我挤进去,几乎连站的地方也没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从学校到车站将近一个小时,极度晕车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摧残。
紧闭的窗户,拥挤的人群,公交前后颠簸的行进着。很快,我的胃开始难受,大脑开始缺氧,我深吸了几口气,把刚到嘴边的那股犯吐的欲望压了下去。才驶了一半的路,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晕,千万不要晕。
生活总是喜欢和你开玩笑,想要的不能如愿,不想要的硬要塞给你。
从没有觉得时间会如此难熬,每一分钟都像要跨过一个世纪。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人好像在围着我转,然后,浑身一软……
世界好像静止了,隐隐约约感觉有很多人,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我朝四周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像是医院,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头部传来的眩晕感让我很恼火,我正尝试着坐起来,房间门就开了。
“小姐啊你终于醒了。”杨二几步冲了过来,拍打着我身上的床单,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喜悦。我笑了笑,“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我这不是高兴嘛!”杨二挤了挤眼,又说,“你也太没出息了,坐个公交车也能晕,你不如改个名叫林妹妹吧!”
我吐了吐舌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坐车是我的硬伤,而且我要赶车没来得及吃饭,车上又挤,我能坚持到一半已经很不错了。对了,谁送我来医院的?”
“你猜猜看?”
正说着,门又开了。我和杨二同时朝门边望去,三个大男生走了进来。顾沉坐到我旁边,摸着我的额头问道,“好点了吗?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当时头很晕,只是模模糊糊觉得被人抱了起来,顾沉,是你吗?”
顾沉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对我微微一笑,“我也希望是,可惜当时我不在。”他朝方宇看了一眼,说,“是方宇送你来的,方宇,谢谢你送我女朋友过来。”
方宇愣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没什么,我当时正巧也在,一开始只是听到有人晕了,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你。还好只是暂时性虚脱,医生说多休息就好了。”
我朝他点点头,“恩,谢谢你啊,总是欠你人情。”方宇挑了挑眉,笑道,“都是朋友,说这话太客气了吧?”
我还没准备说话,徐伟杰却在一旁嘟囔着,“谁和你是朋友?”
“早上掉厕所了嘴这么臭!”杨二直接跳到他面前,仰着头骂着。徐伟杰瞪着眼,“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老帮着他?”
“你……你管不着!”
“你以为我想管啊?”
“喂,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好像我求你一样!”
他们两个到哪都停不下来,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我看看方宇,却发现他正尴尬地站在那,想起刚才徐伟杰的话,我连忙对他说,“方宇你别介意,徐伟杰说话跟杨二一样不经过大脑,而且……”我看看还在僵持的两个人,不禁笑道,“他是因为杨二才对你有点那个的,你别往心里去。”
“呵呵,没关系的。既然你已经醒了,又有他们陪着,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顾沉起身说,“我送你出去。”
“谢谢。”
杨二见方宇要走,马上说,“顾沉,你陪小曼,我来送他就好。”
“不准去。”徐伟杰抓起杨二的手,“别人让你送了吗,你这么热情干嘛?”
“徐伟杰你有病啊!”杨二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又对方宇说,“我们走吧,别理他。”
方宇冲她笑了笑,“我看还是算了,我认识路的。”
“听见了没,人家认识路,不需要你!”徐伟杰在一旁煽风点火,估计杨二的火气被他逼上来了,直接转向方宇吼了句,“到底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说着她就气鼓鼓地冲了出去。我朝徐伟杰骂了句,“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徐伟杰听了,连连点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瞪了方宇一眼。
方宇无奈地耸耸肩,“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故意说,“确实做错了,你把徐伟杰的醋意激起来了。也许你还不知道杨二一直喜欢你吧?”
方宇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你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我摇摇头,“准确的说,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徐伟杰,而徐伟杰也刚好这么认为。”
“哦。”方宇点了点头,“我好像懂了。那行,顾沉,小曼就交给你,我先走了,别待会又碰到徐伟杰,他一生气把我揍一顿可就不好了。”
我笑着说,“呵呵,他还没那么野蛮啦!”
见他要走,我又说,“路上小心。”方宇点了点头,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