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青衣不会为了这事而跟他大吵大闹,当初几次三番的要将卫氏送走,都是青衣从中阻拦。
他对青衣是一心一意,真心真意,最怕的,就是她那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比起她那般的平静。他倒是宁愿青衣跟如同女子一般,会为了争风吃醋而耍小性子。可是她,从来不会。
“朕知道该怎么做了,岳父大人放心。”
说罢,沈云卿起身离开,脸上的神情,如同在大殿上离开的时候一样。
原本是为了让上官廷宽心,除了青衣,他身边不会再有多余的一个人,可是没想到,居然连上官廷,青衣的亲生父亲都让他纳妃。
难道他们就这般的不在意吗?
离开御花园,沈云卿走去了后宫,不知不觉,被一阵琴声吸引,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直到走进了才发现,这里是卫氏的寝宫。
本想拂袖离开,脚却不听使唤,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看清楚弹琴的那个人,他才确定那个人不是青衣,若真的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弹琴?
听见身后之人的声音,卫轻雨站了起来,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惶恐,连忙跪了下来。
“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沈云卿没有看她,只是走到琴边,抬手摸了一下上面的琴弦,顿时一阵乱音,毫无顺序。
“这把琴,朕记得,是皇后宫里的。”
他自然不会认为是卫氏偷偷拿来的,首先她没那个胆,其次,她没那个本事。
“她对你倒是大方的很,这么好的琴都给了你。”
原本一脸的苦涩,却还是笑了一声,是苦笑。
卫轻雨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连忙开口“若是皇上喜欢,皇上便拿走吧,能得到皇上的喜欢,也是这把琴的福分。”
“既然是她送给你的,你好生收着便是,你方才弹奏的曲子,朕似乎听皇后弹奏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四下安静,卫轻雨倒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回皇上的话,这首曲子是皇后娘娘之前教臣妾的,心中思念皇后娘娘,所以弹奏了一曲,若是皇上不喜欢,从今往后,臣妾绝不再弹。”
思念青衣…
也是,从前青衣便对卫氏百般照顾,她思念青衣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沈云卿又道:“朕记得,从前还是没有那么怕朕的,怎么如今看到朕便吓得瑟瑟发抖?”
“臣妾不敢…”卫氏磕了一个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沈云卿一眼,是害怕…
皇上话中也说了,那是从前,从前皇上还没有这般厌恶她。
而她,也不会时时刻刻担心被赶出去。
她不怕死,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母亲,若是自己死了,那么母亲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了。
“将方才的曲子再弹奏一遍吧。”
话音刚落,卫轻雨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沈云卿,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除了第一次见皇上,是因为一首曲子,从那以后,皇上便吩咐她,不准再弹琴,今日…
见她发愣,沈云卿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朕说,将方才的那首曲子再弹奏一遍。”
“是!”卫轻雨连连起身,走到琴的旁边坐下,直到做下,手还有些隐隐发抖。
琴声响起,沈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最终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听她弹奏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是青衣平日里最喜欢弹奏的一首曲子。
卫轻雨琴艺不差,闭上眼睛感受的时候,仿佛就是青衣在耳边弹奏一般。
一曲弹奏之后,卫轻雨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的沈云卿,他仍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而她,也不敢打扰。
知道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小心翼翼。
“诸位大臣都在建议朕纳妃,你怎么看?”
闻言,卫轻雨惶恐,又跪了下来。
沈云卿开口道:“你不必害怕,朕只是问问,若是朕这般做了,会不会对不起青衣?”
他盯着卫轻雨,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良久之后,卫轻雨咬了咬牙,回答道:“皇后娘娘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了,虽说她嘴上是不在乎,可是心里是在意的,尤其是,皇后娘娘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皇上,皇上或许看不出来,可是臣妾却是看的明白。”
“天下间哪一个女子不奢求自己的丈夫一生只有自己一个妻子,只可惜,皇后娘娘的丈夫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注定不能如愿。”
不仅是皇后,她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只可惜她的身份,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闻言,沈云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三日后,皇上选妃,百姓哗然,纵然是皇后独宠,失踪不过一个月,皇上便大肆选妃,之前种种不过过眼云烟。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情。
消息传到青衣的耳中,已经过了半月,她坐在院子里,倒是格外的安静,而对面坐着的李承轩,却是为她愤愤不平。
为她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对他难舍难忘,可是他呢,你失踪不过一个月,他便开始选妃,到了现在,你心里还爱着他吗?如今看来,你没有回去也是对的,至少,让你看清了他。”
青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拿起他方才倒的水,看上去似乎什么也不在意。
见她不慌不忙,李承轩却是急了,一把打开了她手中的水杯,青衣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动作。
水杯落地的声音,杯中之水四处溅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李承轩又觉得心中一阵愧疚。
“对不起,方才是我急了些。”
“无事。”
双眼被白布蒙着,李承轩看不见她的眼睛,看不清她严重的神色。
只见她伸出手下意识的在桌上乱摸,才反应过来,杯子已经掉在地上了。
失笑一声,开口道:“你这一次回来没有带绿豆糕吗?莫不是忘了之前我说的。”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说罢,他连忙起身往屋子里走,既然是她说的,他又怎么会忘。
在他离开之后,只见青衣衣袖中的手在隐隐颤抖,说不伤心那是假的,好不容易全心全意的爱上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忘记。
选妃也好,从今往后,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瓜葛。
其实想让她离开,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派人杀她,直说便是,只要不动她的家人。
若非是眼睛异常疼痛,只怕她早已落下了泪水。
不过片刻,李承轩便拿着绿豆糕走了出去,看着倒是格外的精致,只是此时青衣却没有了胃口。
虽然她不说,可是李承轩还是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当初沈云卿就是将青衣困在身边,青衣才会逐渐爱上他,那么现在,他也会一直守在她身边,或许有朝一日她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你若是不想吃,我便将它收起来,左右放几天也是能吃的。”
“嗯。”青衣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他的来意,如今虽然不知道皇城怎么样了,可是他总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事。
沉默片刻,又开口道:“以后不要总是过来了,山高水远,一路劳碌奔波,你又何尝这么麻烦。”
“你明知道我不会走的,又何必多费口舌,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远远的看着你就行。”
他弯下身子将地上的水杯捡起来,说话间还不忘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依旧如同一开始的坐姿,一动不动,不偏不倚。
青衣自然知道他之前没走,只不过是远远的站着,只是他不说话,她也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前段日子不见了半个月,直到今日才回来,想必是府中有事吧。
既然知道他不会离开,她又何必多做口舌,就当是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近来我觉得眼睛好多了,不去把纱布拆了吧,这般蒙着眼睛,着实有些不习惯。”
虽然说就算拆了纱布依旧看不见,可这样毕竟舒服一些,也多了几分安全感。
“此事自然得小心一些,我不懂医术,等问过大夫之后再拆吧。”
“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倒也算平静,抛开夜寒,两人倒像是一对平凡夫妻。
白日里,李承轩练武看书,青衣留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有时候看见她呆呆地目光,李承轩都有些恍惚,似乎她已经能看见了。可仔细观察,她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
大夫曾经说过,青衣的眼睛若是好生调理,半年便能恢复,可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却还是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