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将药端了进来,放在栖梧的手边,自己则站在一旁看着她,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林彦知道,她大概是因为刚刚的是还在生他的气。
于是只好走了出去,看来不把嬷嬷找来说清楚,她会一直生气吧。
见林彦走远了,脚步声远去,栖梧方才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苦的皱起了眉头,若不是以前她喝过药,一定会以为林彦是故意整她的。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放下勺子端起碗,直接一口喝了,憋着气咽下去,险些吐了出来。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栖梧心中默念,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将它吐出来。
躺在床上缓了许久,嘴里面还是很苦,以至于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坐了起来,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她为什么要乖乖待在这里?
林彦带着嬷嬷进来的时候,只看见她坐在床上不知道要做什么,林彦上前道“你怎么起来了?那药有安神的作用,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栖梧一双眼睛在林彦身上打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她不说话,林彦看着嬷嬷道:“今日就是这位嬷嬷为你换的衣物,你若不信的话,便问她吧。”
栖梧又将视线转到嬷嬷的身上,欲言又止,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
那嬷嬷恍然大悟,她说呢,怎么突然将她拉了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事。
嬷嬷年岁不是很大,也就四十来岁,看上去身子还很硬朗,是王府内地位较高的,不过为人和蔼,栖梧虽住在王府,但在王府的日子不多,这位嬷嬷还是见过的。
那嬷嬷笑意盈盈,拍了一下手道:“今日姑娘全身湿透,又昏迷不醒,林先生将你带到了这里,他原本是要出去找人的,正好我老婆子带着丫头来收拾这里,林先生便让老婆子给你换身衣服,我们在王府也不是随身带衣服的,只好给你换上林先生的了。”
闻言,栖梧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歉意的看了林彦一眼,那位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君姑娘啊,这林先生可是好人,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过先生将谁带进来过,平日里除了王爷王妃还有杂扫的,送药材的,可就没人进来过呢,也是头一次见他那么紧张一个人,他身份虽不如王爷最贵,可是人人叫了他也要称一声先生的,你可要好好把握。”说到后面,她越说越激动,生怕两人错过了,你说这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不在一起多可惜。
林彦急忙挽着嬷嬷出去,道:“嬷嬷,王妃好像找你有事,你去看看吧。”
嬷嬷拿开他的手,有些埋怨“净胡说八道,王妃最近养身子,这个时候还在午睡呢,怎么可能叫我。”她又看向栖梧,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被林彦带了出去,却还是不放心,大声道“姑娘长的好看,想必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听着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栖梧心烦意乱的躺了下去,将头蒙在被子里,这个嬷嬷在说些什么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扯到一起,若不是今日,她跟林彦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出了门,林彦方才放开了手,那嬷嬷有些不满意,故作生气的打了他两下,道“你这小子,真不知好歹,你看我何时管过旁人的闲事?若不是看你二十好几了还没讨到媳妇,我才懒得管呢,嬷嬷也是喜欢你才帮你的。”
林彦知道嬷嬷关心他,否则不会每次来帮他收拾院子,他笑道:“嬷嬷,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你这般直白,会吓坏了人家姑娘,有些事要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
嬷嬷不以为意,这事就得下手快,否则到时候被人抢了去,看他去哪哭。
她摆了摆手,道:“也罢,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等将来人跑了,看你上哪哭去。”
随后自顾的离开,一边走还不忘摇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林彦一头黑线,真心佩服这位嬷嬷,一大把年纪了,做事还这般风风火火,随后脸上不知不觉又笑意满满。
走到放门口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将耳朵贴近门,仔细的听听里面的动静,什么声音也没有,看来是睡着了。
于是又回药庐制药,这些年来唯有制药,才能让他忘记当年的事,孟国昏君,听信妖妃谗言,若非如此,他一家一百八十六口也不会惨遭灭门,孟国更不会在短短三年内亡国,而她,更不会流落民间,成为一个亡国公主。
火越来越大,熬的药也在“咕噜咕噜”作响,突然碗被摔碎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毫不犹豫的奔向栖梧住的房间,只见她安安静静的站着,双眼盯着地上摔碎的碗,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看去,只见站在门口的林彦,她眼神中有些歉疚,听说他这里的药碗都是特制的,她不小心打碎了,他不会生气吧?
只见他愣了片刻,随后跑向她,将她揽入怀中,一切来的太突然,栖梧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他很害怕她再出事,以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她,那么今后他会用尽全力护她一生。
栖梧用力的推开他,只是他抱的太紧,让她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被什么附身了吗?还是得了魔怔?莫不是今日被雨淋傻了?
“林彦?你不是林彦?”她用力踩了他一脚,林彦吃痛的放开她,有些无奈。
栖梧也是一脸防备,总觉得今日的林彦有些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除了性格,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你是谁?”栖梧不动声色的后退,若是他敢再上前一步,她便准备动手。
林彦嘴角上扬,轻笑了一声。
“我只是对你好,难道就不是我了?还是说你不想有人对你好?”
她当然有人对她好,只是突然之间的,会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他让人觉得害怕,因为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切都毫无征兆。
林彦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的捡了起来,害怕等会儿她会不小心踩到。
嘴中调侃道:“这药可是我最喜欢的,摔了一个,一套便不完整了。”
栖梧以为他是想要赔偿,也是自己的失误,于是问道:“多少钱?我可以赔给你的。”
林彦又笑了一声,地上的碎片全部捡完了,他又抬头看着栖梧,道“不必了,跟你比起来,算不得什么的,若是你喜欢,我多拿几套给你摔。”
栖梧一口血哽在心口,想吐,却吐不出来,她又不是故意的,他这么说什么意思?她有摔东西的爱好?
她原本是想起身回自己的住处,跟他这么一扯,便什么都忘记了。
下意识的转身走向床头,抖了抖身子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正常一些吧,不然我总以为你是假冒的,这样说话让我很不习惯。”
林彦将刚刚捡起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慢慢的靠近栖梧。
就当栖梧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不像刚刚那样嬉皮笑脸,这种感觉,让栖梧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冥冥之中似乎想让她听下去。
“都说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觉得这话说的怎么样?”
都准备好听他讲故事,没想到冷不防听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以为是他家里逼着他成亲。虽有些嫌弃,但栖梧还是认真的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是要听从父母的。”
她没看见的是,在她说完,他的脸上有些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若是女子才十岁,男子十五岁,二人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为之定亲,女子颇为欢喜,二人长大后,若是女子反悔了,男子却深爱对方,这该怎么办?”
栖梧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被人嫌弃了。
栖梧笑道:“女子十岁已经懂事,二人父母为之定亲,若是女子不愿,大可反对,可定亲之时她如此欢喜,自然是心里喜欢,长大后反悔,此女子出尔反尔,让我说,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人世间百媚千红,你总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个。”栖梧义愤填膺,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何要同意,还那般欢喜,让他守了那么多年,若是换作平常人,恐怕早就三妻四妾了吧。
“可父母之命啊,而我却只喜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