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千年海上花开,三千年岁里枯荣,三千年昙花朝露,一切朝生暮死的传说,都是浩渺天地间刹那的流光,就连高居九天之上的神灵同样苦守着三千年的寂寞。
天池的水,总是泛着氤氲的寒气,终年不散,却远没有他双眸中深邃的冷漠令人生寒,那是在千年寂寞的凌迟之下唯一能剩下的冷漠,如这池水一样,那绝美的瞳孔上泛着万年不融的霜。
纶,天界的雪神,北天曾经的统治者,有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倾城容颜,而如今容颜仍在,却丧失了自我。
心被雪深埋着,灵魂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自己有的只是这副风华绝代的躯壳。
伸手掐下了天池旁的一朵凤仙花,花捏在他的手中,顿时被冻结成了一朵冰花,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一首悲歌,带着说不出的乏力。
“原来你在这。”平淡的声音带着些戏谑的语气。纶长而微翘的睫毛抖了一下,手中冰花“乒”得一声碎成了细屑,但他却没有回头,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真是爱乱跑的孩子,我不记得我今天有允许你出来。”还是那声音,但变得有些阴森,话音犹在,人却瞬间出现在纶的身后,枷锁一般的双臂已经从后面搂住了他。
纶冷冷地侧头扫了他一眼,便没了任何反应,他恨这个男人,甚至曾千百回想将这男人撕成碎片,但他无能为力,这个男人是五方天界之中最强大的中天的统治者,也是自己现在的主人,天界暴风神,东。“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东的笑带着一种森冷,令人窒息。
“我可没空陪你去想那些无聊的花样。”纶挣开东的手,站了起来,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立刻让他站不稳,又重新跌回了东的怀里。
神风锥,东的绝技,风芒刺心,浑身的经络都跟着风的绞痛而绷紧,纶的额头渗出淋漓的汗珠。
“真是学不乖,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出手?”东搂紧怀里的纶,用手轻轻抚摸纶精致的脸:“明知没有用却还要挣扎,非得吃点儿苦头不可,我的雪,你何时变得如此愚蠢了,还是……”东故意拖长了音调:“变得下贱了。”
纶的双眸如空洞一般,看着东,不带任何感情,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如今的我,已然被你肆意把玩于鼓掌之中,你还想指望我能高尚到哪儿去?”
话音未落,东就一巴掌狠狠落在纶脸上,纶粹不及防,净白俊美的脸上顿时红肿出一块清晰地掌印。
纶心中立即意识到不妙,当东没有施展他引以为傲的法术,而是用凡人粗鄙暴力的手段来对待自己的时候,那就表示东残虐的血液已经兴奋,心里原始的兽欲正在高速膨胀。
“你看,这都是你自找的,好好地迎合我,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东摸摸纶肿起的脸颊:“这么漂亮的脸,你却-给-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它,何必呢?”东笑的很是诡异:“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要的就是你,要说发生关系,都已经这么多次了,干嘛还这么抗拒,我倒是觉得每次做的时候,你不是很兴奋吗?”
纶的眼神黯淡了,这个疯子,他那强烈的欲望几乎快将我焚烧融化了,我在做什么?是堕落沉沦吗?当他一次又一次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是自己吗?
纶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淡淡地笑起来,轻柔腼腆的笑意包裹着妩媚动人的眼神,如一朵净白的牡丹王,迎风盛开,那脸上红肿的伤痕,更透着一种红晕,像花瓣上的着色,反而多了一分夺人心魄的风姿。
细致的唇轻轻靠向东的耳朵,吹着微寒又带点体温的气,一股入心的酥麻感从耳朵直传入东的心,又扩散到全身,东的身体渐渐起了微样的变化。
纶趁势-抚-摸-东的耳垂,轻轻拉扯,樱花般的唇色加上舌尖的温度,东浑身都热了起来,像有一团火焰要从体内胀开一般。
忽然,东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出手如风,一拳猛击在纶的小腹上,纶整个身体被震飞出去,摔出七尺开外方才落地,即便如此,东的耳朵已然被纶咬得鲜血淋淋。
纶趴在地上,嘴角还勾着那抹笑意,纵然被这一拳重创,连起身也甚为困难,但仿佛浑然不觉痛楚一般,依旧有些凄凉却又得意地笑着,那诱人的香唇已被东的血染成腥红色,还有纶自己的血,也一点点从唇角渗出。纶的血不同于一般的颜色,是如冰川初融的泉水一般澄澈,清新绝尘,历代雪神都拥有冰雪的体质,肤白若雪,却色泽轻盈,仿佛吹弹可破,血如冰泉,纯净清澈,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拥有一头黑亮蓬松的头发,不同于历代雪神的银霜白发,也偏偏是这与众不同之处,弥补了雪神素白单调的缺陷,加之他几乎天成的冷漠气质,使他成为本就以俊美闻名天界的历代雪神中,容貌和气质最为出众的一位,也是当世第一的美男子。
带着锈铁味的殷红和如清泉般的净白混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清新和腐朽的交汇,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却在纶的心里产生了狂野的快感,他放声大笑,也许是在为自己对他造成了伤害而兴奋,也许是在讥笑自己如今无力的堕落。
这清朗悦耳的笑声,撩起起了东心中无法遏制的怒火,他顺手抓下一缕寒风,翻手凝为长鞭,用力往纶身上抽去,纶身上立刻撕开了一道血口,纶依旧笑,甚至不闪躲,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东怒不可遏,指尖一转,纶的身体被凌空悬起,四肢被绳索一般的风束住,就像凌空被人吊了起来。
风鞭熟练地挥来,一次比一次重,寒风本身的刺骨和凛冽加上东起手的迅猛狠辣,每一下不止是皮开肉绽,疼痛还带着寒意和渗透力,顺着伤裂的肌肤,钻入骨髓,痛彻心扉。
纶死咬着牙,不肯将疼痛叫喊出来,全用闷哼加以替代,因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上还执拗地带着讥讽的笑意。
这笑容在东看来,是莫大的轻视和嘲弄,格外刺眼,可是无论如何加重手中的力道,纶依旧不改那鄙夷的眼神和不屑的笑容。
随着力道一次次加剧,纶本就白皙的脸庞上,血色正一点点流失,意识也转而模糊起来。
我的心已经死了吗?为何我觉得这难忍的痛苦是一种救赎?我感到一个深深地黑洞把我往下拉扯,我回不了头了,我正在急速堕向黑暗,我是肮脏的,我不配做圣洁的雪神,我太脏了……
东先前的一拳已是重创,将纶的内息全部打乱,如今这狂风骤雨般的凌虐,纶瘦弱的身体根本难以抵抗,随着一波接一波的痛楚,纶的动静越来越小,渐渐失去了意识……
火光,到处都是火光,是北天最排斥的火光。
曾经冰雕雪塑、浩然圣洁的皓清宫,现在呢?
鲜血遍地。
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倒地。
“主人,您快走……快走啊!”
最得力的贴身护卫说了最后一句话。
跟着也倒下了。
我的部族!我的领域!我的一切!都毁了!
失败者,我是最失败的雪神!
是我毁掉了北天!
是我的错!
全都是我的错!
修长的睫毛急剧抖动,一双充满恐惧的眼骤然睁开,纶猛然坐起来,惊魂未定,汗珠从额上缓缓滑落,这剧烈的起身带来的是浑身撕扯的剧痛,每一块肌肉都牵动着痛苦,是一种附骨的疼,身体像要撕毁一样,纶悠悠地又倒回了床上,他现在没有多余力气来支持自己,他甚至不明白刚才哪里来的力气让自己坐起来的。看着自己-白-嫩而晶莹的身体,雪白细致的肌肤已经完全复原了,看不出一点伤痕,而这种愈合只是表面的,内伤还在,只是外伤已经被法术修复了。又做那个梦了?”一个磁性而温暖的声音。
“修?”纶连眼睛都懒得动,反正知道一定是他:“我哪天不是在做这个梦?”
那叫做修的男人是风神麾下首席战斗团东城卫的团长,也是东身边第一近身侍卫,当年的双天之战,中天使用了极为卑鄙的手段,里应外合,而修也曾挥剑杀入北天皓清宫,纶这句话,让他无言以对,毕竟这个噩梦,他也参与了。
眼前的他还有另外一项职责,就是照顾和保护纶。因为东除了修,谁也不相信。
他沉默了一会,便端着杯子走到床边:“喝了它吧,这样会好一点。”
回魂仙蜜,不用闻都知道,每次受尽东的凌虐,修总会拿这个来,喝下去会舒服很多。
“我不要!”纶的眼神又是一阵黯淡,每次闻到回魂仙蜜的味道,就证明前一晚被折磨得够呛的,想起东肆意摸遍他的全身,把玩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头脑就是一阵轰鸣。
我在干什么?这样屈居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还是我天生就是玩物?尊严?我哪里还有尊严?
“为什么?喝了会很快好起来的。”修显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喝?为什么要好起来?好了之后在让他来玩弄、虐待还有-凌-辱,就让我伤着吧。”他知道在他伤愈之前,东反而会很少碰他,因为这样有伤雅兴。
修明白他的顾虑,不再勉强,将杯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看着纶吃痛的样子,忽然道:“你何苦非要和他争呢?吃亏的是自己。”
“那我该怎样,迎合他吗?”纶冷冷地说。
“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一再受伤啊。”修的眉头紧皱着:“不为了谁,就为你自己。”“我有努力迎合他啊,不过……想起他那张脸……我下口的力度就忍不住大了一点点,是他玩不起。”纶邪恶地翘起嘴角,回想着当时东的表情,那些疼痛、错愕和愤怒的表情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我终于也耍了你一次,我们伟大的暴风神。
“可是……他终究是爱你的。”
“爱?你不会想说他的爱就是跟我‘那个’的时候吧?”纶诡异地笑着,戏谑、愤慨、哀伤、不屑……太多无法读懂的东西,继而冰冷地续道:“可我想起来就想吐!”
“他至少还肯亲自出手为你治伤,就表示……”
“算了吧,他只是舍不得毁了我这身躯壳罢了。”纶冷冷地打断了修的话。
修无言以对,的确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就在修一个晃神的时候,纶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食中两指一划,手中忽然凝出一把冰刀,对着自己雪白的手臂就是一刀,肌肤瞬间划裂,泉水般的血液喷涌而出。
修没有料到,大惊之下,就想上前为纶止血。
“不要过来!”纶将冰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你不要这样!我……我帮你止血吧!”修有些慌了,在战场上厮杀,他都从不慌乱,可是在纶面前,他似乎完全找不到理性和冷静。
“就让血流吧,我这样肮脏配不起这么纯净的血。”纶的血流着,原本就很虚弱的身体,已经有些负荷不住了。
纶仿佛燃烧生命般,疯狂地笑着:“你越是喜欢的东西,我越要毁灭!你看着吧,汪东城,你才是输的人!”冰刀伸向了那张绝世倾城的脸,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已经暂停。
刀毫不留情地往脸上划去,“啪!”、“乒!”,冰刀落地了,摔得粉碎。
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左手疾速打掉了冰刀,紧紧地拽住纶的右手,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暗沉过,两腮的肌肉有些酸胀的拉紧,修知道,这是暴风来临前的先兆。
“如沐春风!”东的右手在纶的伤口上一拂,伤口立即止血愈合、恢复如初,东冷冷地盯着纶,将他一点点从床上拉起来,那双眼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般,森冷,幽暗。
“我,警,告,你!不,许,再,伤,害,自,己!”东一字一顿,他的样子是不折不扣的王者,身上散发的霸气,令人不敢-直-视,那威慑力似乎可以震慑一切生灵。
但很可惜,这一切生灵中,纶是个例外,只见纶似笑非笑,也许是想笑却无力,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浑身已没了任何力气,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但他还是要说话,他要反驳,来证明自己的不甘示弱:“真好笑,是谁每天以折磨我为乐的?现在你居然叫我不要伤害自己,说出去谁相信啊?”
“啊!”纶被东狠狠摔回了床上,这一震不小,全身像要散开一样,纶毫无准备,被这一摔,居然失声叫了出来。“我告诉你,你是我的,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动你,包括你自己!”东这是在下达命令。
纶依旧不肯就范:“少自以为是了!不要以为占有我的身体就是拥有了我,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也告诉你,我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就像雪从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想将雪收入手心,雪就会融化,宁,死,也,不,让,任,何,人,拥,有!”
“你……你有种!”东浑身都在颤,从没有人敢这样,而纶却一再挑战他的极限,在修看来,东下一秒就会爆发。
可是修错了,东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以为这样就能与我抗衡?我天真可爱的雪,你可不要忘了,我手上除了你,还有你那可爱的妹妹。”
“霈?”纶如雷灌顶,立刻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东狂吼:“我警告你!不许动她!”看来这是他的死穴。
“我不会动她的,我可不想惹我可爱的雪生气,不过……如果我的雪非要惹我生气的话……那可就难说了。”东邪恶地笑着,把头慢慢压低,一点点接近纶的脸。
“那……那你想怎么样?”纶的口气软了下去,完全处于了下风,失去了所有反击的力量。
“当然是……”东的嘴角牵动着得意的笑容,这一次,他又赢了。
修见势赶紧退了出去,东立刻扑在纶身上,用力亲吻起来,纶闭上了双眼,只感到棉被被掀开了,棉被下的纶是空的,东用牙轻咬着他的耳垂、脖子、锁骨……一路向下。他真的无力反抗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我真的被他占有了吗?也许这一次是真的沦陷了,背叛了灵魂,我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