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殇丝毫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往回返,路上除了进餐时休息那半把钟头外,甚至连眼皮都不曾阖上一会儿。
当他赶到冷将军府,早就又是三日之后的晌午。对着门口侍卫说,“在下乃是承亲王贴身侍卫,有要事禀告冷将军,请速速传话。”
侍卫一听承亲王,哪还敢拖拉,二话没说将人带入厅堂,顺便叫他人去请将军。
“承亲王派您来有何事,请讲。”冷将军进来直接切入正题。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来,才发现原来是那日跟在王爷身边的暗卫。
“想必将军也听说王爷去寻找冷小姐的事情,属下一直帮忙暗中打听小姐下落,却意想不到得到一个不幸消息。主子特派属下前来告诉将军。”繁殇用尽脑汁想将话说得尽量委婉,无奈找不到更好的措辞。
婢女端上一杯茶水递与他手中,繁殇接过客气的道了一声谢谢,敞开杯盖吹了口气,默默喝下掩饰尴尬,“属下不饶弯子,有话尚且直说了,请将军不要怪罪。三日前,也就是六月初十,属下得到消息。”语气稍顿,而后继续说,“初七那日,冷小姐被江湖恶势力凤宫围堵在我朝与乌蛮交界处的无归崖,冷小姐以一人之力抗衡几十人,虽敌人损失惨重,但却致使她重伤在身。貌似不想死于他们手中,所以冷小姐自行跳下无归崖。”
冷将军听完,双拳紧握,恨不得此时此刻将凤宫铲平。无奈深知规矩,朝廷从不掺和江湖恩怨,他要如何派兵攻打凤宫,况且皇上那边如何交代。尽量掩饰心中焦急,显得平静,“皇宫内有人知道此事吗?”
“应该没有,属下是直接来找将军的。”繁殇说道,没错他是进城之后先奔将军府将此事告于将军,毕竟他无法进宫面见皇上。
“管家,管家。”看来要筹划一番,好可派兵。
“将军您喊老奴?”管家身后跟进来的还有冷夫人。“老爷,发生何事,令您如此慌张?”
“夫人有所不知,三爷派人来说芸儿在外出了事。”不等冷将军说完,冷夫人惊呼一声,“天啊!”两眼一翻就要昏倒。
好在冷将军眼明手快,将妻子扶住,出言安慰,“夫人暂且安心,芸儿没有大碍,为夫现在进宫觐见太子妃,将事情告知芝儿,再想办法。”
冷夫人知道这只是安慰话,却不好反驳,也不想给他们碍手碍脚,“知道了。”
冷将军又对繁殇说,“还请麻烦您和老夫进宫一趟。”
“是,繁殇明白。”他本来就打算由冷将军带他入宫。
“管家备马。”说着人已向外走去,繁殇匆忙跟紧。
乌蛮族寨子柬西,一个院落之内。
他们有着古老习俗,哪怕高官贵族,也不睡床,而是直接在地面铺上被褥。屋内沉睡着一名少女,旁边有伺候的婢女和两位老人,他们说着乌蛮族语言,“药师,这姑娘都昏迷六日了,怎还不见苏醒。”
被唤作药师的老者说道,“她伤势过重,右肩被长剑穿透失血过多不说,还受了严重内伤,又从无归崖坠落,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幸亏她自身功力深厚,否则即使是我也回天乏术。”
冷水芸本来清静的耳边,突闻有人说话令她有些不爽,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多日未进食水的嗓子异常干涸,“嗯”发出单音节,马上引起药师的关注。
“看来是要醒了。”又对了旁边的宫女说,“去准备一些好下咽的流食,顺带把药汤温上。”
婢女领命后便离开。
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一直处于昏睡中的她不曾感受疼痛,而苏醒过来之后,身体散架一般的痛感钻心涌来。
她像很多人一样,在醒过来后都会考虑一个问题,就是这是哪里。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嗓子很痛,努力的想说话,也只能是难听沙哑的单音节。
“水。”药师体贴的叫人端过一杯水,又亲自喂她喝下。
冷水芸才感觉喉间一丝舒服,清凉。“这是哪?”再发出来的声音已能依稀分辨。
“乌蛮族柬西寨。”药师用蓝朝的语言告诉她。
冷水芸抑制不住的发出笑声,似是嘲笑自己又像是嘲笑命运,“没想到我居然还活着。”
“是的,你还活着。尽量少说话,多加休息,你的命是捡回的,请记住。”药师说完便起身要离开,冷水芸叫住他,说,“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
“抱歉,我不想听到你暗哑难听的声音,请休息。”
她躺在那里嘴角抽搐,却不慎引起疼痛。大致估摸着自己所受的伤,还真是凄惨。右肩被贯穿,又被段潇偷袭伤及内里,大概跳下来断了肋骨和腿脚,要不不可能左腿微微一动就是刻骨的疼。
婢女将饭送来,冷水芸才发现可悲之处,就是她们的语言不通,根本无法交谈,看来还得等那个老头。
吃过东西喝过难喝的药汤,冷水芸再次躺下,她回想那一天令自己都难以忘记的惊心动魄。想必段潇他们一定在寻找自己的尸骨,认为她必死无疑,却绝对想不到她还能活着。话说回来自己也真是命大。
她一边说着刺激段潇的话语,一边分散他们注意力退至山崖边。狠心的向后倒去,不是寻死而是寻找活的出路。若继续和段潇硬碰硬,她绝无好处,所以选择让别人误以为自尽的方式寻找活着的希望。
跌落的时候看见段潇扑向自己,却不能阻止她下落的身体,那时她笑了。
没有任何阻力的朝地面落下,她集中精力注视身下的山体峭壁,寻找借力点。只有一次机会,她必须将所有力气集中在左手上。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时刻准备伺机而动。不意外的发现需要的借力点,左手用力将匕首狠狠插入山体,阻止了掉落的趋势。脚则踩在一旁凸起的石头上,好替她分散左手承接的重量。
低头看看,还是不见地面,有些心寒,她不知还有没有好运,在寻找这种有利的位置停顿。
匕首一次又一次插入山体,她借势往下移动,失血的眩晕感令她意外踩空,身体迅速掉落,她也无力再将匕首插入,一时间万念俱灰闭上了双眼。当时她也以为没有希望,不料老天爷还是偏向着她,令她顽强的活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药师看来冷水芸恢复的不错,自己可以下地拄着拐杖走动。而她也最喜欢往他住的地方跑。问起为什么时,丫头笑着对他说,“因为只有药师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话。”
冷水芸几乎泡在药房里,跟药师学乌蛮族的语言,她说,“哎呀,听不懂怎么沟通,当然要学。”
还意外发现她了解每一种草药的功效。
“为何有人要杀你?”在休息期间药师问起。
“也许是我知道的太多,有人忌惮。”冷水芸嘿嘿一笑,很轻松。
“是他们将你推下无归崖的?”将书合起,他又问。这样惹人喜爱的少女,有谁可以狠心要她的性命。
“怎么可能,我冷水芸只有自己想死,没有人可以取我性命!”很骄傲的说法,她挺起胸膛,还用左手拍拍,很可爱的动作。
“你是真的想死,还是另有打算,没有人会傻着从无归崖跳下,那样没有活路只有死,除非你做了什么挣扎。”药师说的很准,她确实做了很多。
“哎呀,药师您别把大实话讲出来,多无趣。芸儿还想装作不畏恶势力不怕死的壮士豪杰呢。”冷水芸撅起嘴巴,眨了两下明亮的眼睛。
“哎,你呀。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精明。喝药。”药师回手将刚煎好的汤药放在她面前。
冷水芸咽了一口唾沫,拿起一边放着的药方讨好似的说,“我帮您配药。”
“先喝了再配也不迟。”打混,在我这没门,看着丫头颓丧了小脸。
在柬西生活的很惬意,没有人打搅。药师告诉她,柬西是高官贵族居住的寨子,连乌蛮的族长还有副族长也住在此处。
身上所有伤口都在愈合,她知道,皮肉伤易好,可是段潇给她的那一掌,却需要细心调理,否则若要落下病根,想必就难办了。
这天,冷水芸坐在药房,因为无趣,她研究起来毒药。药师站在旁边,看着她捣鼓。有人闯进来,冷水芸防备的站起,盯着来人,没办法,习惯动作。
药师拍了她左肩一下,“无妨,是族长的人。”
“药师,族长请您过去,小姐又犯病了。”闯入者不理冷水芸而是直接说着。
“知道,允我去取医箱。”做好准备药师刚要出门,回头看眼坐在案前还在捣鼓的小丫头,说,“芸儿一起来吧。”
药师知道,冷水芸精通医术,被不住可以帮到他。
“小姐身染怪病,查不出原因,一直以来是我用针法替她暂缓病痛,却找不到治愈的方法。芸儿你也来看看。”见她没动,做出解释,希望她愿意帮忙。
“你觉得我能有办法救她?”冷水芸不是不愿意去,而是觉得你药师都没辙,我又能有何好办法。
“不无可能。”说罢,向外走去。
“药师真是高估芸儿了。”嘴上说着谦虚话脚步却没有停顿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