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一些精致的点心，只是秦想真的无意去探寻这些东西的来源，或者是宁城哪家糕点店里叫的外卖。
下午喝了一杯咖啡以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她是真的有些饿了。不过是些不认识的熟人罢了，她想，她不必委屈自己的肚子。
呃，她胃不好，不能饿着，这样的借口是不是很合适。
她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点心看，全然不曾注意到，有人将她做了风景来看。
灯光下，高脚杯光影斑驳，隐约照出她的模样，清澈双眸盯着眼前的点心，又似在思索些什么，神情颇有为难。
何辰墨优雅的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
贴合在玻璃杯上的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平白觉得妩媚。
一如那年他倚在梧桐树下，头顶黄叶飘落，她路过，生出了惊艳。那日的妩媚与今日一比，却是多了一些青涩。
那年，她与程雁卿顽笑，说何辰墨最是妩媚。
程雁卿笑弯了眉，咂着嘴说，秦想，妩媚这个词怎么用来形容男生呢。
程雁卿的不苟同，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她愈发执着的认为，妩媚这个词，真的很适合形容他。
秦想笑了笑，也不扭捏，接了他递来的杯子。
薄薄的温度，这个冬天，有些冷。
“玩什么游戏？”欧北甜美的嗓音有些不合时宜，这是秦想第一次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对，应该是第二次，早些年曾有过一次。
“真心话好不好？”
四周是附和的声音，越是无聊的游戏越有人喜欢玩。谁都想知道别人心中的秘密，不管那是不是关于自己的。
秦想笑，这种无聊的游戏最是百玩不厌，不分地点不分种族，老少皆宜。
她是不喜玩游戏的，大学四年里无数次聚会无数次游戏，她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地躲过了。那会儿与宁儿关系好，每每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宁儿便自觉自律地出谋划策帮她躲开。
宁儿也是一个好玩的人，为什么会放过捉弄她的机会呢，她总觉得是楚曦在起作用。从来没有君子之腹，姑且小人的认为宁儿是受他所托吧。
她只低着头，与空虚的肚腹做艰难斗争。
旁边男人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不爱玩这游戏吗？”
她正想开口，却看见楚曦的眸光淡淡的投了过来，略有相询，他知道她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游戏。
“勉强。”秦想微微点头，不过是游戏罢了，她能应付。
欧北已经转了手中的转盘，酒吧饮酒时最常用的玩具，这时也被派上了用场。
秦想出神的看着一头卷发的欧北，盛年的娇艳，精致的脸蛋。
佛曰：色即是空。但真能这么想的有几个，她不是，皮囊长的好很有优势，所以她很羡慕欧北。
上天从来不曾公平，有的人得到的多，有的人得到的少。她欧北似乎就是那个上天特别眷顾的人，容貌上乘，家世殷实。
秦想拧了拧眉，压下那经久不死的小嫉妒，轻撇了楚曦一眼，眉角微冷。楚曦眸光淡淡，正凝着欧北，唇角隐约含笑。
指针慢慢的停了下来，转过了楚曦，转过了欧北，指向了何辰墨。
周遭的女生便乐呵呵的笑开，似乎很乐意见证何辰墨的尴尬。
她忽然也雀跃了起来，她甚至想侧过脸去对他做一番无故的嘲笑。
那人只是稍稍看了一眼，神情冷淡，似乎并无恼意。她忽而想，纵是他先前不爱玩这些，但欧北是个爱玩的人，这么些年他也该沾染了一些。
“这个问题让我问，好不好？”坐在何辰墨对面的女子开了口，眼眸中尽是雀跃，有些面熟。
“雁卿，请。”欧北尴尬的朝何辰墨笑了笑，满眸都是抱歉的神色。
秦想一愣，原来这就是她记忆中的程雁卿，雁过留痕，她却也只记得那个名字罢了。楚曦的嘲笑果然没错，她就是一条呆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
程雁卿抿了抿嘴唇，笑的正欢。
“何辰墨，你中学那会儿是不是就喜欢小北了？”
秦想暗笑一声，这个问题问的相当没水准，许是故意的吧。他那会儿若是不喜欢欧北，怎么会让她那么难堪与伤心呢。
欧北，欧北，他的欧北。
欧北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透过透明的玻璃，秦想看见欧北的脸微微发红，一如当年在他怀里的娇羞动人。
何辰墨优雅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眸光淡淡。
“明知故问！”
这语气中似乎含了淡淡的嗔怪与笑意，秦想侧过头，看男人优雅依旧，唇角微勾。身旁欧北眸色如水，想起楚曦曾感叹的，欧北真美。
明知故问，这几个字的意思真诡异。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终究是没有明说的，也只有知情人才知晓他的心思。
但是，觉得诡异似乎只是她的，别人都已经不约而同的确定了他的心意。
他是喜欢欧北的，从中学那会儿便喜欢了。
呵，矫情的她。
“继续继续！”
游戏还在继续，中间又转过了几个人，她坏心眼儿的希望能转出楚曦来，怎料到楚曦那厮运气好的令人嫉妒，怎么也转不出他来。
无聊的人们，无聊的游戏，她翻了翻眼皮子，晕晕欲睡。
程雁卿依旧笑容张扬，又分明含了些诡异地瞅着她。
秦想朝她淡淡的笑，程雁卿，多年以前，她们也是要好的同学。她不爱与人交往，但程雁卿却是她少有几个算得上朋友的人之一。
“哎呀，秦想，真不好意思！”
秦想笑，突然明白程雁卿诡异的笑容，她就是故意的。
她与何辰墨交好的那些年，喜欢他的人很多，其中似乎也包括了这位程雁卿。程雁卿很聪明，从没说过喜欢他，却一直与他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她老气横秋地说，朋友比任何关系都牢靠。
不懂……所以妄图一个不一样。
“秦想，你还喜欢何辰墨吗？”问题突至，程雁卿甚至没有给她调整的机会。
秦想微微一愣，心里有个口子微微张开，像那年反复的纠结。她其实明白，有些话说了以后局面会很尴尬，但不说又觉得不甘心。
她下意识的去看何辰墨的表情，只是他似乎没有将心思放在游戏上，手握酒盏尽显尊贵。她勾了勾唇，转眸又掠过楚曦，那人亦是一脸的平淡与慵懒。
有的时候，她会无端地觉得这两人很相似，比如这一刻的平静与慵懒。
“你觉得呢？”她反问。
车到路上，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害怕有人再提这事，于是默默的告诉自己其实从没喜欢过他。如今，他就坐在她的身边，演练多遍的否认终究没胆子说出口，难怪楚曦说撒谎是需要胆识的。
“我以为你还是是喜欢他的。”程雁卿笑了，眸子里藏着冷漠。
秦想微侧过脸，楚曦脸上多了一些表情，笑容温和暖如春风。晶亮双眸落在她的身上，含着默许。
她不知道程雁卿为何会对她生出冷漠，但她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情义肯定已经不存在了。秦想于是抿起唇角，心口隐隐生疼。
“我也曾经这么认为。”她淡淡的扯开嘴角，想笑。
她看见何辰墨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快的看不清他眸中有些什么情绪。会有失落吗？会有诧异吗？
“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欧大小姐微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神情。
“我以为我的语文学的很好，足以表达我的意思。”秦想冷哼了一声。虽然她的成绩不好，但那些年的语文，大考小考她夺下了所有的第一。
吴耿榕说，秦想，你是我这些年遇见的唯一一个奇才。
她笑笑，撅着嘴说，偏科不见的是好事。
欧北眸色复杂，看了她片刻，又静静的盯着何辰墨看。
曾经也这么认为，她的意思其实很明晰了，不过是误解罢了。年少时曾误以为的喜欢，长大了释怀了也就没什么了。
那么，何辰墨又是什么想法呢？
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很多，但只有她是他承认的女朋友。可是，他与她在一起那么久了，却没有再说过喜欢她，就像那年他对她的喜欢早已经不再了。
心思反复辗转，欧北哭笑不得，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何辰墨不再喜欢她了。也许是秦想出声的时候，也许是何辰墨笑说明知故问的时候，也许要更早一些。
“秦想，大家都是同学一场，你这么说话就不应该了。”
一旁，楚曦笑得魅惑众生，已然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他亦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秦想耸了耸肩，拿起面前的红酒。“我抱歉。”
大学里不知谁说的，真心话的游戏重点就在真心，若说了假话，幸福会遭到诅咒。虽然她本也没什么幸福可言，若牵强一些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楚曦。
何辰墨伸手夺过她手中的杯子，语气淡然。“既然我也是这故事的主角，这酒该我喝。”
楚曦扯着嘴角笑，眼神意味不明。
秦想冷笑，也不去夺他手中的杯子，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何辰墨，这算什么。
四周的人在讲什么，她已无心去听，眼前何辰墨淡淡的笑，楚曦不明所以的眼神，欧北正朝着她冷笑。
她想起了欧南，想起了那个只有黑色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