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门口,秦想自嘲的笑了笑,筱禾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情况,骗谁呢这是。
电视里正放着《四郎探母》,楚远宏却已经睡着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关了电视,替他将被子盖好,又把毯子压在上头。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儿的味道,有些刺鼻,她皱了皱鼻子。
想起祖母瘫痪的那段日子,她在跟前照料着,每天呼吸的都是这味道。祖母也是脑出血,瘫了半年就走了。
她当时刚上大学,请了很长的假。回到学校后,楚曦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秦想,你妈不给你饭吃吗。
那段时间很辛苦,但每每想起来,她都很开心。祖母最后那段日子,是她陪着走过的。她的祖母天天叫着,想儿,想儿……她觉得幸福。
幸福,到底什么才是幸福……
她依稀睡着,依稀看见一挑花枝,素衣女子轻举玉笛,有琴声遥遥相和,一时间隔断了时空。
一曲终了,她醒来,靠着楚曦的肩。
睡眼迷蒙中,仿佛看见一袭青衣,一张古琴。
“醒了?”
“你怎么来了?”她展一展身姿,却发现身上盖着从晏筱禾处拿来的毯子。
“楚欢说爸爸在医院,我过来看看。”他依旧环着她的肩,眉眼轻和,凝着一点凉。
他与父亲从来不亲。
秦想看了看依旧睡着的楚远宏,拧了拧眉头,说:“你跟我出去一下。”
楚曦便安静的看着她,看她细细地替他父亲拉好被角,看她将毯子盖在他身上。一切都很自然,就像她本该这么做。
眸光落在她微绯的颊上,那里留着细细的印记。
她睡的很好,唇角微扬,露出了小梨涡。
“跟我出去。”
他微微笑着,在这微弱的一点晨曦中,平生第一次觉得医院是一个好地方。一色的白,将世界的污浊尽数洗去。
“我把你丢下不管,你不责怪我吗?”
楚远宏突然病倒打乱了楚曦原先预定要到纽约过圣诞节的计划。楚曦很是愧疚,秦想说无妨,心里却想,既然宁儿回来了不去也就罢了。
楚欢他们依旧上班,楚远宏便彻底交给秦想照顾了,反正她是米虫一条,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秦想了。
楚远宏不待见秦想,每日只与她冷眼相对,秦想厚着脸皮装作无所谓,倒是楚欢有些看不过去,与楚远宏顶撞了几次。
但楚远宏的地位身份又岂是小小一个楚欢能搞定的,所以,楚远宏依旧臭着一张脸,所以,秦想依旧耷拉着脑袋。
晏筱禾的婚礼定在元旦,医院领导体恤晏筱禾平日工作兢兢业业,特许她提前请假准备婚宴。
秦想这便愈发无聊起来,但手头还有一些稿子积压着没有处理。来了几次电话催促,她就是提不起精神去处理,心里像掖着什么事儿。
一早,许潇宁来了医院,老爷子终于露出了笑脸。秦想觉得无趣,便往医院的小花园里走一走。一路上有小护士嬉笑着,她也露出了一些笑容。闻一闻晨曦里最清新的空气,最好能将这些天的阴郁都散去。
“唉,听说了吗?602房昨晚上刚住进了一个大帅哥呢。”
“是嘛,跟619房亲属有的比吗?”
秦想莞尔,619房亲属,这些天小护士们给楚曦新起的代号。
他白天依旧上班,只在傍晚带着晚餐来,等她吃过了再带她一起回去。他这几天心情很好,每每扬着笑连眼眸里都是满足。
她有点嫉妒。
“秦想,你怎么在这里?”
秦想一抬头,看见欧北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束百合,像是来探望什么病人。她站在晨曦之中,卷发带起一点金色,果真是美。
“家人生病在出院,我留下照顾。”可惜这个家人从来不把她当做家人看待。“你呢?”
欧北抿抿唇,说:“何辰墨住院,我来看看他。”
“哦。”除此以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想问问他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但话到嘴边却不想问了。
当着他的正牌女友的面,她矫情了。
“不去看看他吗?”欧北很是大方的笑着。
“我这边走不开,得空再去吧,代我问安。”话一出口,秦想愈发觉得自己矫情,走不开她还在花园里溜达,这不是摆明了骗人么。
欧北也不说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想一恼,暗想,她倒是将那人的神色学得肖神了。寻思着许潇宁该走了,便与欧北一道上了楼,却原来602住的是何辰墨。
秦想,我们分手了。
当许潇宁走到秦想面前的时候,秦想正想着欧北说的话。她甚至有过一刹那的欣喜,他们果然是分手了。但随即的,心里淡淡的伤。
她一边希望着他们的离殇,一边为此心伤。
欧北,不可以分手,她说。
欧北立在门侧,僵着神情,问她为什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憋的难受,抬眸之间,看见许潇宁从619房出来,又是一身衣。
许潇宁是爱红色的,大学的时候就爱。她的衣柜里有很多红色的衣裙,从粉红到大红,每一色都是她的最爱。
她讨厌红色,觉得媚俗。
她喜欢黑色,像那天楚曦送她的那件,可以将整个人掩藏。
“秦想,这些天辛苦你了。”
秦想一抿唇,笑了。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儿,怎么说楚远宏都是楚曦的父亲,而她嫁了他。
她不知道他和宁儿这些天是否都有见面,见面都说了些什么,他不说,她没问。有几次她想问,看着他隐隐露出的一点笑,便又制止了自己,她想他开心一点。
“应该的,不是吗?”
“可以聊聊吗?”
秦想终于抬眸仔细看着许潇宁,25岁,年华最好。三年时光,她终于带着一身风华回来了。
“宁儿,改天吧。”
因为欧北的一句话,她顿时觉得身心疲累。
许潇宁也不勉强,说有空再聚,她应了。
见过许潇宁以后,楚老爷子貌似对她愈发不待见了。她问他想吃什么,他也不搭理她;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他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