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晚餐,依旧是各自的工作。他看公司里带回来的文件,她给出版社画插图,狭小的书房里,各自为王。
秦想心里掖着事儿,画图总不专心,一个稿子弄了很多次也没完成。待到夜深,楚曦早已看完了文件,她还是留着一些。
在心底叹了口气,古人说的有理,一心不能二用。
她想去冲杯咖啡提提神,才刚起身,却被他压住肩。她呆呆的看着他的手,小指上蜿蜒的疤。
读大学的时候,许潇宁也惹过不少事儿,最坏的一次是惹怒了学校里某个小太妹。那小太妹大概本来就嫉妒许潇宁长的好看,抓着这次机会便狠了心要寻她的事。
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群人找许潇宁滋事。许潇宁一个人自然没敢与这么一群人对抗,便把这事儿与楚曦说了。
楚曦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但最终还是由他出面将这事儿了了。
怎么了的,她不知道。
她接到晏筱禾的电话后赶到他的宿舍时,只看见他手上流着血,嫣红一片。晏筱禾正给他包扎,许潇宁在一边哭。
她骂了许潇宁,唯一的一次。
他没有阻止,也是唯一的一次。
幸好,他只是伤了左手小指,伤好以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丑陋,只是在弹钢琴的时候会隐隐作痛。
“楚曦?”她皱着眉头看他。
“我去吧。”
她想,他有最好看的眼眸,他的眸子会笑,会在阳光下发光。心里浓浓的暖,冲破冬日的寂寥,她咬咬唇,问:“你这些天都跟宁儿在一起吗?”
楚曦将手中清茶递给她,薄唇微翘,答非所问。“我说过,你不准再喝咖啡。”
秦想一愣,撅了嘴,枯黄夜灯下,形容娇俏可爱。
……
12月29日,天气晴朗。
这一天楚远宏出院,本来说好是由秦想去替他办理出院手续的,恰逢周末,楚曦便一同去了。楚曦去办理手续的时候,秦想便陪着老爷子等在走廊上。
楚远宏心情甚好,与秦想闲聊了几句。
秦想心不在焉,想着昨晚晏筱禾在电话里说,何辰墨是由于劳累过度引起胃出血住的院。当时,晏筱禾还八卦的问她跟他是什么关系,她说是同学,晏筱禾又是一阵贼笑。
胃出血这个词,她不陌生。
也是这个人,得过同样的病。
大概是在初三的样子,那时她寄宿在学校里,他也是。有一天早上起来,听人说他昏倒了。她心里急,逮着人便问,何辰墨怎么样了。
同学以一副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说,他爸妈在呢,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初中,频繁的异*往是不恰当的,应该被扼杀。
她于是笑笑说,我们不是认识多年了嘛,总要关心一下。
随后她见到了他的父亲,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经营着宁城的石雕生意。宁城多山石,石雕手艺很是不错,与海外有着常年的交易。
他母亲站在教室外边的走廊上,她把何辰墨的课本抱着送到他们手里。
何先生很友好地跟她道谢,她鼓鼓勇气,问,何叔叔,我可以去探望他吗。
何先生一刹那的诧异,与何太太对望了一眼。
没等到他们的回复,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解释说,何叔叔,何辰墨帮了我很多,我就想去看看他。
何先生笑笑,摸摸她的短发,说,当然可以。何家夫妇不知道,他们大女儿其实跟她是很好的朋友。
何辰墨这一病住了一个半月的医院,她不敢多去医院,因为怕同学闲话,只在何晨雪来的时候一起去看看。
这一个半月里,他白天拖着书包来上课,傍晚坐着他父亲的车回医院。她看着难受,上课的时候每每看着他发呆,他有的时候也会转过头来看看她。四目相对那一刹,心跳如梭,别开眼,颊上微微的红。
“秦想,跟长辈说话的时候,学着专心一点。”
秦想微微仰头,看见楚曦明澈的眸子,他高她半个头,她要仰着脑袋才能看清楚他眼睛里的意蕴。
“走吧。”他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她便挽着他父亲的胳膊。老爷子不乐意再当病人,甩掉她的手,自顾着往前走。
秦想愣一愣,停了脚步。
她想去看看何辰墨。
“楚曦。”她咬着唇,想起他昨天阴鹫的神色。
楚曦以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她,她便在他这副神情中喃喃的说,我想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
“早点回去,晚上楚欢应该也会回来。”他如是说着,并无任何不满的情绪。
秦想应了,看着那黑色轿车飞驰而去,心里无端的堵。
亮紫石斛兰,谁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秦想,其实你也挺好看。
她于是不争气的脸红,抖落了一丛花瓣。
曾经在她最想得到他的赞赏的时候,他总是说,秦想,欧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那双眼睛真漂亮。
她当时真的羡慕,假设着如果自己有一张像欧北那样的脸,他会怎么看她。
他会喜欢她吗?
秦想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过往。
医院旁边的花店,依旧是昨天见过的店员,很是歉疚的说:“小姐,不好意思,今天的石斛兰已经卖完了。”
“小姐,那位先生昨天也来过,但最后一束被你买了,所以他就订了今天所有的石斛兰。”
秦想笑笑,爱石斛兰的本来不只是他一个,于是,细心挑了一束黄色百合,趁着花朵娇艳的时候送到了何辰墨的病房。
进门那一刻,她一眼瞧见花瓶里盛放的石斛兰,亮紫色,蓬皮杜。
心一颤,手中花束簌簌作响,
那花儿很漂亮。
她早该想到,楚曦说这话的意思,他们见过面了,在她来之前,或者之后。
相处那么多年,她从不曾骗过他什么,因为他说,秦想,你撒谎的时候容易脸红,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她在他面前总是最真实的。
从一开始的不敢骗,到后来的不愿骗,她把自己的心思完全呈现在他的面前。
昨天,她无端地选择了隐瞒。
“不好意思,今天没买到石斛兰,所以……”挑了欧北送过的花。她猜他大概也是喜欢黄色百合的,欧北总该是知道他的喜好。
何辰墨笑笑,眉眼撇过开得正好的石斛兰。
秦想放了手中的花,将他手中的文件拿了下来。“还住着院呢,别看了。”
何辰墨很是顺从,任她收了文件,又让她给他倒了水。
他靠在床头,慵懒的问:“秦想,你真的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