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潇宁终于约她见面,在苏晚的小咖啡店。
天色阴沉,刮着凌乱的风。出门前看见门前的红梅开了,娇艳的色泽,映衬着冬日的寂寥。地上落着一些花瓣,她将散落的花瓣堆在树根底下,又细细的埋了一些土。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做完了这些,她很自然地抬头,看见自家阳台上,楚曦站着,手里夹着烟。
她笑笑,朝他挥手。
他应了。
这些天楚曦的压力很大,梦想就在眼前,如今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心疼他,却也无能为力,他不允许她插手他的事情。
咖啡店门口有服务员等着,看见她便笑着说:“许小姐已经在了。”有许家的投资,苏晚的小咖啡店也配备起了服务员,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苏晚自己做的。
许潇宁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凝着咖啡,没有喝。
秦想裹了裹大衣,她怕冷,冬天里总把自己裹得像个熊。于是某人说,秦想,我觉得你可以去北极走一圈儿,看它们认不认你做亲戚。
“坐。”
苏晚笑着问:“咖啡?”
秦想摇头。
许潇宁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看,漠漠的说:“很漂亮。”
秦想笑一笑,摸着戒指,说:“是。”
她以往是不戴戒指的,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许潇宁说要见她,她却翻箱倒柜找出了这枚戒指。很简单的款式,是楚曦画的,只有两个字母,XI。
她说是他的名字,他却说是她的。
好吧,想字的前两个字母与他的名字正好一样,于是她歪着头笑着说,楚曦,你看,这是上苍的咒印呢。
一人一枚,一大一小。
没有奢华的婚礼,没有庄严地誓词。酒席上他当着亲友的面,一边给她戴戒指,一边说,秦想以后就是我楚家的人了。
楚远宏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她很尴尬。
“秦想,你觉得他快乐吗?”
秦想一抬眸,看见许潇宁微微扬起的下巴。快乐,他当然不快乐。但是,在她狠绝的弃他而去以后,她似乎已经不具备询问的资格。
“我们都很好。”秦想也微微扬起下巴来。
许潇宁握住她的手,微凉。
秦想躲开了。
“秦想,他不喜欢你。”许潇宁的声音有点尖锐。
“我知道。”秦想维持一贯以来的微笑。
欧北一早就告诉她了,许潇宁找过她,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其实许潇宁不懂,欧北甚至比她了解的更多。
欧北说,秦想,许潇宁记挂着楚曦。
她当然知道,楚曦何尝不是记挂着许潇宁,只是那个倔强到别扭的人,偏偏不肯低头。
“你喜欢的也不是他。”许潇宁看着秦想说。
秦想笑,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说,秦想,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许潇宁抿着唇,带出一些些笑。“秦想,我见过何辰墨,他很优秀。”
所以……
“你不是喜欢他么。”
秦想有点故意的,笑着说:“对不起,许潇宁,我暂时不会离婚。”
许潇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着唇,勉强维持着优雅。秦想忽然想,果然还是像她这样没有教养的女人比较肆意,想说什么就说,不必顾忌家教。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秦想理了理大衣,朝着风的方向走去。
这条街,有她七八年前的记忆。那时,她执拗的喜欢着何辰墨,怯懦胆小只敢远远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他进了家门。
街边有株枯柳,在分岔的路口。那年青葱欲滴,柳絮飘飞,他家在左,她家在右。两条路,各向一方,不相交。
她顺了顺长发,那年因他一句玩笑而蓄起的长发,剪了长,长了剪,却一直舍不得做任何改变。
这个人,她认识12年了。一点一点的喜欢上,一点一点的入驻她心底的最深处,却又一点一点的抽离。
“小北,我很抱歉。”
欧北在电话里笑的很苍白,微哑的声音很平和,早已不是当年骄傲的欧北。她说:“秦想,相信缘分吧。”
秦想问:“小北,7年了,为什么不坚持?”
欧北哑着笑,说:“秦想,12年了,为什么不接受?”
曾经那么怨恨一个人,如今却发现也不过这样。本身没了什么要争抢的东西,所有的怨恨仇视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们打电话,说各自的心事,在偌大的城市里,抱守着一份看不清的感动。
回到家里,楚曦正在整理客厅,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他回了头。
秦想丢下钥匙,换了鞋,笑嘻嘻的说:“楚曦,我又捣蛋去了。”
楚曦笑笑,说:“谢谢。”
谢谢她又去捣蛋了?
“晓渔来过了。”
哦,秦想笑笑,说:“应该的。”
她终究是介入到他的工作中去了,打着楚曦的名号约晓渔见了面。她很坦诚地表明意思,晓渔很为难的推说要考虑考虑。她于是拿出她锲而不舍的忽悠功力,一副非要将她拿下不可的样子。吧啦吧啦说了一下午以后,晓渔终于被她拿下。
晓渔说,想姐,楚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她不好意思的笑,能嫁给他才是她的福分。
“秦想,你只要过的高兴就好,我的事情,我可以搞定。”
秦想脱了大衣,搁在手上,说:“楚曦,如果我想跟你一起扛呢?”
楚曦于是凝眉看着她,半晌,才喃喃的说:“秦想,你跟她真的不一样。”
许潇宁吗?她跟她自然是不一样的,许潇宁会丢下他,她却不会。不管他们之后将如何结束,在此之前,她总想要陪着他一起。风雨无异,患难与共。
随后他淡淡的一句话却将激起了她心底的千层浪,人心终于是善变的,她是,他也是。但这善变谁又能说不应该的,只是时间走了,主角换了,故事翻新了。
楚曦说:“秦想,做出一个决定之前,你要考虑到后果。”
“什么后果?”她歪着头笑。
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谑笑着说:“比如我可能再也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