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灵越转越快,(拖灵是我做法的法器之一,是一面很光滑的古老的铜镜)葛么粒(是法器的一种,半颗血红色的珍珠)在闪着荧光的拖灵面上不规则的旋转着,随着我的吟唱在跳跃或回旋。已经有一袋烟的功夫了,躺在我对面炕上的关大爷依旧脸色青白,呼吸缓慢,不过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把关大爷扶起来面朝空地,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我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约7寸长的桃木剑,剑尖在关大爷的额头点了一下,只见额头处立刻喷出了一股黑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关大爷哇的伴着一声大叫吐出了一大口黑绿色的东西,随即睁开了眼睛。众人马上围过来问长问短的,我的目光却盯住了地上吐出的东西,地不是砖铺的,是土地,那滩吐出的东西不但没有洇进土里反而在蠕动,我用后背挡住众人俯身细看,顿时觉得一阵心悸恶心,差点吐出来,地上那滩东西居然是活的。一团扭动的黑绿色的线状蛆虫在土地上缓慢的翻滚,是尸虫。
关大爷喘息声渐渐的平静了,我才回过身去对大家说,都别动,更不要靠近地上的东西。随后我从箱子里拿出个坛子和小木铲,把地上的东西铲到坛子里,随手撒了些硫磺在里面,顿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坛子里飘了出来,我马上盖住了坛子。大伙更不敢做声了,关大爷颤抖的小声问我,我吐的是啥啊?我笑了下说,没事的,你好了,大爷你碰见啥了啊,咋就昏死在马车上了呢?关大爷沉吟片刻,慢慢的说出了昨晚上的经历。
昨晚上天刚擦黑,我就套车去鹰嘴砬子西面的山里去拉柴火,柴火是我打了好几天在哪里晒的,按说从咱屯子到鹰嘴砬子也没多远啊,可昨晚真邪了,我赶着马车绕活了快一个时辰也没到地方。关大爷点了一袋烟接着说,我越走越觉得不对了,头顶上大大的月亮可眼睛就是看不出前面的道来,寻思是不是碰见鬼打墙了啊,俺还真不怕这个,扬起大鞭子甩了几个响,又站在马车上冲前撒了泡尿,还别说,真他娘的好使,立马前面就亮堂了,俺甩着鞭子就吆喝牲口往前赶,没多远就碰见她们了。
我问道,碰见谁了?关大爷说,没走多远我就觉得车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三个穿白旗袍的大闺女。俺这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是不碰见鬼了啊,其中一个姑娘先说话了,大爷你别怕,俺是去前面三黄庙讨药的,俺娘病的厉害,找人看了说得这个时辰去三黄庙求药,俺姐仨要不是为了俺娘才不敢这时候出来呢,刚才有点走懵路了,好容易看见大爷你的大车就先上来了,大爷你不见怪吧。我听她们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撵她们下去啊,反正三黄庙也顺路,不过俺还是觉得蹊跷,一路上也不爱和她们搭话,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这样一路到了三黄庙。到了小庙跟前,姐仨就下去了,那个和我说话的可能是老大回头冲我一笑说,大爷,你等我们一会呗,这小庙俺们瞅着害怕,何况这荒山野岭的,你能放心把俺们扔这里啊?俺求药快,一会俺们帮你去收柴火,还得求你把俺仨送家去呢,俺就是前面幺屯的,没多远。我一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走啊,黑天半夜的,仨大姑娘确实害怕,我就说行啊,俺送你们回去。
她仨并排跪在小庙的石头案子前面,从筐里拿出几样点心和一小坛子酒,然后把一个盖红布的小筐放在石头案子上就点起香叨咕起来,和咱们去讨药都一样。过了有一袋烟的功夫,她们站起来把东西收了又上了马车。我问她们,弄完了么?老大说好了,谢谢你大爷,咱们把点心吃了吧,一会还要收柴火。我说在家吃过了,老大笑了说,吃过了再吃点呗,点心怕啥。咱也经不住劝就随口吃了几块点心,还把那坛子酒喝了几口,后来俺就不知道了。
关大爷说完了,大伙半天都不说话,眼睛都看着我。我叹了口气说,大爷你是碰见野鬼了,我看着三个东西不是那么简单,要是光想害你你早就死了,他是想害更多的人才叫你活着回到屯子,我是把他们的法子给破了,要不然你会害更多的人的。你吐出的是他们下的虫蛊,你会像得病一样的症状,不过会传染很多人,到最后这个屯子的人都跑不了。话没说完关大爷就跪下了,紧跟着屋里跪倒了一大片。关大爷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石家大侄子啊,俺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嚓吗,你就救救大伙吧,这老老少少的几十口子就指望你了。我伸手扶起关大爷笑着对大伙说,都起来吧,俺是小辈的,经不起这个,事儿我赶上了能不管么,今晚我就去见识下三黄庙的怪事,我没回来以前你们再不要晚上出去,等我回来。
四月北方山野的夜晚还没有感到春天的味道,寒意透过身上的长衫让我浑身打了个冷战。望向前面萧瑟摇曳的远山,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弯曲的林间小路隐逸在暗色的山影中,我耸了一下背上的木箱,缓缓的走进了未知的世界,我能回来么?我不知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