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女子安静了,木然的听着少女的哭泣,忽而慢慢放下了捂在脖子上的手,大笑。
大笑,血汹涌的从脖子上的伤口喷溅。
“这个世界……女子……便轻薄的如泥如土……”她笑着,说,沙哑着,“这个世界……女子能活么……那些男人,女子,不过是货物,任人鱼肉着……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女子能……真真正正的活着,不卑贱,不被人利用……不是鱼肉……男人呵……天下的男人,我恨不得杀光了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却一直在笑,笑。将榻上的所有的物件都推到地上,倚着墙,直到喉咙里的血流干……
少女颤抖着爬出地窖的时候,被女子临死的眼神所灼伤。
她的嘴角有笑,使劲的向上弯折,眼睛亮闪闪的,灼灼如火。
那是仇恨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女子的性命,便当如此轻贱吗……什么时候,女子能真真正正的活着……不卑贱,不被人利用,不被鱼肉……
那样的话,如雷轰顶……
也正因为那句话,那个临死的眼神,才会让当年的少女下定了决心,用地窖里所有的金银,建立了“青霜阁”。
她,是要收养天下所有不幸的女子呵,去寻去真正的公平与幸福。
眨眼间,六年。
记忆里的血色渐渐退却了,晴空与那女子的容颜也渐渐模糊,唯有那个眼神,那几句铮铮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青霜阁,青霜阁。
这是天下悲苦女子积聚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洛阳第一的暗杀组织。
这样大的阁会,不可能只靠表面上那一点儿菲薄的利润支撑。
毕竟,秦楼楚馆,向来都是最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之所在。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冰冷的茶,又苦又涩,宛如难以下咽的过往。然,青霜阁主略一犹豫,却仰首,喝干了杯中的冷茶,任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久久回荡。
忽而,敲门声起。
她放下茶盏,回首,见精美的阁门无声打开,鹅黄衣衫的女子抱着一摞厚厚的纸,进入。
“阁主。”鹅黄衣衫的女子毕恭毕敬,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这是近期阁子里成员的资料编整,请阁主过目。”
“辛苦了,月。”霜荷一笑,淡淡的接过,粗略的翻了起来。耳边,鹅黄衣衫的少女仔细的禀报,“飞叶堂新进来了五人,乐舞堂进了十三人,晓剑阁十人……只是戎兵堂的人少了不少,紫赧堂主希望您能多派些人手过去……”
“月……”蓝衣的阁主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忽而转了话题,问,“月,你知道,长安金家那边,最近好么?”
鹅黄衣衫的少女诧然低头,却见阁主手中拿着的,是已经离开了青霜阁,下嫁金家的清霓的所有资料汇编。
霜荷阁主她,好像很关心清霓那丫头的事呢。
叫月的少女闭眼,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太清楚……您也知道,长安金家的资料,向来是难于收集的。不过……”已经知晓了阁主的心意,月稍微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她,应该是很幸福吧。”说到这里,鹅黄衣衫的少女忽而会心一笑,看着面前年轻的阁主。
年轻的阁主也是一笑,用修长的指甲去拂洁白的纸张,淡淡的点头。
那丫头,本就应该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