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凌霄花(二)
白如今2018-11-07 14:332,770

  叫东松的男子黑衣白马,轻车灵快,很快就追上了那辆逃去的马车。然,他并不着急,故意松了缰绳,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仿佛指望那马车能逃得更远一些。

  见黑衣的杀手追了过来,驾车的凌羽越发慌乱了,狠狠地,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马的脊背上,直到抽出了斑驳的红色伤痕,那马却是再也没了力气,无论他怎么抽打,还是迅速的缓慢下来。

  黑衣男子也跟的厌烦了,猛一提缰便追了上去,与那马车并驾而行。眼见他跟过来,凌羽立刻抽出佩剑,纵马与那男子对了几式,便胜负立分。眼见打不过,情急之下,他竟然*控着马车,朝那黑衣男子的白马狠狠的斜撞过来!

  然而,黑衣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去,一脚钩住马鞍,斜身向下,手中明亮的刀锋一转,疲累辕马的两条前蹄便齐刷刷的飞离!

  伤残的辕马惊恐的嘶叫一声,前身便是猛烈的一沉,既而完全抢倒在略微干燥的小道上,整个身体便拉着马车飞速的滑行出去,竟然将地上半干的尘土带起一大片!

  马车刹那间失去了平衡,歪斜着滑行,直到碾上扑倒的辕马,将那受伤的马匹碾的血肉横飞,才堪堪停了下来。驾车的凌羽刚刚稳定了身形,却抢先一步后退,双手持了剑柄,忽而便要一剑,刺入厚重的车帏!

  他竟然要在那黑衣人得手之前,抢先一步,将车里的孩子绞杀!

  然而,雪亮的剑尖还未触及帷幕,眼前就亮起了一道绚烂的流霞,既而,瞪大的眼睛就在飞行中,看到了自己缺失了脑袋的身体,持着剑,扑倒在车下,发出沉闷刺耳的钝响。

  只一瞬间,瘦弱的黑衣男子便微笑着收手,光洁的剑上竟然不曾沾染一滴血,兵不血刃的绝好兵器。

  东松收剑下马,一脚踢开身侧的那颗囵囤人头,这才慢慢的走到马车前。却犹豫了,看着马车上灰黑的毡毯——这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质子吧。江湖上以讹传讹,闹得沸沸扬扬,说是阿修罗亲自点名要下了这个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有什么别致。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刹那,马车里又传来了低低的咳嗽,依旧是细细的,很无力。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手把在厚重的车帷上,右手却一勾,将宝剑握在了手心。

  然而,掀开帷帐的刹那,他竟然吃了一惊。

  车厢里的,竟然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女孩子!

  车厢外的天光倾斜而入,女孩子不适应的抬起手臂,去遮挡应在面上的光线,挡住脸庞的那只手臂是极其苍白的,半掩在白色干净的衣袖里,便有了阳春白雪的味道。女孩子的发却是浓黑的,宛如泼墨的夜,淋漓在苍白的脸上,有些触目惊心。

  白衣之前,小案几上的油灯幽幽亮着,被掺入的风晃荡的东倒西歪,将歪斜扭曲的影子拉长,映照在案上一本开着的苍纸书,便狰狞的舞动起来。

  “请进来。”白衣的女孩子更加不适应的侧了身子,声音细细的,微微咳着。白长的衣袖一带,案上的书便跌落了,扉页扭曲着,隐约显出几个字。

  东松微微低了头,认出了那几个字,是:兵林武玄。眉头便是稍稍的耸动了一下。却不曾说话,进入,松开了手中的帷帐,车厢便重新的陷入那一片昏黄之中。

  女孩子的手终于放了下来,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轻轻的抬了眼,静静看灯火掩映下男子的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不曾见到阳光,女孩子的眼睛,头发竟然是出奇的黑,停留在苍白的脸上,让人看了就有种不自在的恐惧感。黑衣亮剑的男子犹豫了一下,突然便觉得不适应,将剑往案上一送,便笑着,看案几后女孩青白的脸。

  然而,女孩子却伸出手来,静静拾取桌上的剑,在手心里反复看了几遍,便轻轻地说:“是洛阳紫意门的手艺呢……刚才那一式‘流剑飞虹’,也只能配合着这样的好剑,才能完美吧……”

  那句话出,黑衣男子明显怔仲一下,不是因为她看出了这剑的出处,而是因为……她怎么知道,他杀那个凌羽,用的就是那一式“流剑飞虹”?

  “你看见了?”他依旧淡然的微笑着,问。然而,面前的女孩子竟然轻轻的摇头,咳嗽着轻声说:“我只是……听见而已。”说完那样的话,女孩子却不曾察觉黑衣男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依旧轻轻抚摸着清丽的剑脊,眸子里忽而便有了异样的色彩,双手将剑递过来,幽幽的口气里竟然有了哀求的调子,“请你……动手吧。”

  女孩子抬起头来,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男子,眸子里有烟花一样的色彩,剧烈盛开变幻着。

  望着竟然急于求死的女孩,黑衣东松竟然莫名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的笑也诡异起来,不曾接剑,却笑着反问,“你这是为什么?”

  女孩子的眸子明显黯淡了一下,捧着剑的手也抖了一抖,低了头,静静的将剑搁在案上,却拾起了地上的书,慢慢去抚摸书脊,忽而便低声地咳嗽起来。

  “我……却是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自幼多病,从来都不曾踏出房门一步,更谈不上练武来继承凌家的衣钵,爹爹说我是凌家的耻辱,对外很少提起凌家还有我这样的孩子……他们只当我是玩偶,尘封着,只等这一天将我推出去了……像我这样只能拖累别人,被人玩耍利用着最后丢弃的人,却不应该,再在这世上一天了。”女孩子的声音依旧是细细的,时断时续,然而叙述这一切时,声音是灰死却平静的,仿佛已然麻木了一切。

  “哦?”淡淡听着的东松依旧只是笑,却忽而发问,转开了话题,“你叫什么?”

  “凌霄。”孩子的眸子里有诧异,却还是小声地回答,偷偷看灯下男子的脸,看男子扬着干净的眉,笑得明媚却邪气。

  “真像啊。”黑衣男子点头,笑得越发迷离,却依旧是问,温柔的,“你见过凌霄花吗?”

  女孩子有些迷惘的摇头,下意识的歪着头,露出一丝女孩子的天真单纯来。

  “可爱的孩子。”不知怎的,黑衣男子竟然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孩子青白的脸,依旧是笑,眼睛微微眯起来,静静的解释,“凌霄啊……那种花,离开了大树的庇护,又怎么能生存呢?我可就是那树呢……凌霄,东松,没有遇到生命中的我,你又怎么会有活下去的意义呢?”

  被那样冰冷,带着一丝腥甜血味的手抚摸着,莫名的,孩子的脸上就发烫起来,再听着那样的话,苍白的脸,已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红润闪耀。

  面前的这个男子,那句仿佛宿命般的话语……真的真的,他就是那个需要自己,等待自己的人?

  “想看凌霄花吗?想跟我一起吗?咱们两个,再没有别人。”清癯的黑衣男子依旧淡笑着说,蛊惑似的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眸子里突然也有了闪亮的光。

  仿佛被这突如一切的事情惊呆了,女孩子红着脸,怔怔而恍惚的看面前的男子,却失去了言语,一切都不真实的宛如梦境,直到面前的男子俯下身来,将瘦小的她抱在怀里,男子身上风沙的味道完全充斥满了她的鼻息,胸臆,她才敢完全肯定了一切。

  外面,光线陆离,细细碎碎的扬满了黑白两人的衣襟,女孩在东松的肩膀上小心的抬起头来,胸臆里一下子挤入了料峭的寒风,便艰难的咳嗽起来。然,在黑衣男子的拍抚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反而有了春暖花开的味道。

  凌霄啊凌霄,你,终于是等到了你生命中的,东松了吗?

  凌霄一朵扶云上,三枝之下是东松。

继续阅读:番外 凌霄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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