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萱早已吓白了脸,惊恐万状,内心直喊:命运啊,别捉弄我,难道你还觉得我背负的欠疚太少?她的手绞着衣裙,内心已痛得缩成一团,身上微微颤抖。
镜仙在一旁早就注意他们了,大概明白了原因,他无声地走了过来,揽过吴美萱,让她紧紧地靠在自己胸前,希望自己的怀抱能让她得到慰藉。
沉默了很久,镜仙才在吴美萱耳边说:“该面对的还是要坚强面对,我们现在有要做的事,咱们得去把勾魂鬼叫回来,阴界需要恢复秩序。”吴美萱白着一张脸无力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了红塔山底,先找到勾魂鬼,告诉了他现状,让他回阴界找到阎王他们,恢复阴界秩序,然后又告诉了众人发生的情况。
在断崖下,天已晴,天空漏下了几缕金色阳光,这里明亮了很多,镜仙面对苍穹发问:“主人,我很担心,虽把黑风怪封在了灵芝山,可是里边还有人,他们受伤害怎么办?”
盘古的声音欣慰地传来:“无妨,灵芝山里的生灵都是幻像,并不是真的有人在,只要这妖怪出不来就行了。”镜仙与吴美萱对视一笑,这是多少天来,他们难得露出的笑容。
再回到住处看见周岚翠忧郁期盼的眼神时,他们的心境又有些灰暗了,吴美萱安慰她:“李夫人,我们看到李玉康了,他没有投胎,他很好,只是你们阴阳两隔,我们没办法让你们重新团圆。”
周岚翠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到他了?那很好,那很好。”虽是笑着,眼里还是漾出了晶莹的泪,她朝二人感激地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关上了房门,也把自己的心给关了起来。
他俩疲惫地坐在了床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好像总是处在阴郁中,也许他们就没有快乐过,总在无尽的寻觅与等待中度过,经历了一切内心的纠葛折磨。不对,也不是没快乐过,当两次重逢两次新婚的时候,那种幸福是巨大的,巨大到将两人完全淹没,谁说过,只有失去过才懂得去珍惜。只是,下一次的快乐又是什么时候呢?
又响起了敲门声,吴美萱疑惑地望了一眼门,刚放松下来的心灵又戒备起来。她站起来开门,令她惊讶的是门外站的是白逸飞,他已经两鬓飞霜了,可见这次事件给他的打击很大。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情绪是温和的,并没有她准备好接受的责备。
白逸飞见吴美萱意外的望着他,微微笑了下:“不准备让我进去吗?”镜仙走了过来,将吴美萱轻轻往旁边拉了下,笑道:“请进!”吴美萱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坐定后,白逸飞这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我们近来似乎有些疏远了,可能由于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冷淡了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吴美萱眸光有些躲闪:“太上皇,皇上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她声若蚊蝇,白逸飞摆摆手:“你不用道歉,不关你的事,要怪都得怪黑风怪,是他害死的他。”说到这里,他眉头微皱了下,眼眸垂下,提起儿子的事,他的心还是痛的。随即又放开了眉,抬起眼有些愉快地说:“多亏了你们,终于把这个妖怪封了起来。在我为自己的私事放不开时,你们倒一直在奋力与妖怪周旋,于公于私,我都得感谢你们。”
没想到白逸飞这么豁达,吴美萱心里好受了很多,镜仙也感激地望着他说:“怎么说我们没把皇上救出来,心里还是很歉疚,你不怪我们就好。但是有一个人,我觉得你真得去看望一下她。嗯,恕我插手太上皇的家事,可是太淑妃真的很可怜。”
吴美萱也直点头,眼睛热切地说:“是啊是啊,太淑妃最近情绪很不好,您得安慰安慰她。”
白逸飞脸倏地暗了下来,他垂下了头,这件事上他一直心怀愧疚,从没想过做一个负心的人,不知事情怎么就到了眼前的地步,沉默了一会儿,他哑声问:“她……她怪我吗?”
吴美萱摇摇头:“她从没怪过你,再难过她都想自己一个人承受,她也不要我们跟你说。”
白逸飞心乱如麻,定了定神,站起来说:“好,我去看看她。”他走出了房间,吴美萱住所离他们不远。
镜仙夫妇释然地坐了下来,可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混乱声,发生了什么事?乱源象是来自周岚翠的房间,镜仙与吴美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忙冲了出去。
当他们从人群中挤上前去时,心一下浸到了冰窟里——周岚翠自杀了!他们悲哀地闭上了眼睛,耳畔传来白凌香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你还有我,我爱你呀!”她哭着喊着,用力地推着躺在床上的周岚翠。
吴美萱睁开眼睛时,泪不受束缚地滚滚而下,她好难过,这真是个可怜的女子。她上去想安抚一下近于崩溃的凌香,凌香却已猛地从床这站了起来,狂野地揪住她父亲的衣领:“都怪你!是你害的她!你既娶了她,为什么要冷落她?你都多久没看过妈妈了?!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内心的苦吗?你还我妈妈!”
白逸飞已悲痛得近于麻木,只闭着眼任女儿叫喊、谴责,就算没有女儿的谴责,他也要自责得要死了,有谁知道他的心已经像被捅了一刀,在汩汩地流血。
如此场面,大家都很哀伤,好些人去拉凌香都拉不开,有一位少年走到了凌香身边,他就是吴文博。
这一向以来,他都是跟凌香在一起,两人早已感情日笃。他拉住凌香的胳膊低声说:“凌香,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他是你父皇!”听了吴文博的话,凌香才清醒了一点,她渐渐放开了抓着白逸飞的手,又转身坐下去扶着母亲哭泣。
这时她感觉眼前一暗,抬起泪眼来看,是太白金星跟逍遥公。逍遥公低头察看了一下说:“是自缢身亡。”太白金星摸了下她的额头接口:“还没有凉,我这里有一粒还魂丹,凌香你拿去给你母亲灌下去。”
凌香如获至宝,连连谢过,眼里的惊喜令吴文博动容,如果可以,他真想替她把一切烦恼都挡开,让她的笑脸沐浴在阳光下。
吴文博替凌香取来一杯水,帮她把母亲的腮捏住,周岚翠的嘴就张开了。凌香把药丸放了进去,再给她倒了些水在嘴里一冲,药丸咕噜就滚下去了,他们就眼巴巴的在边上候着周岚翠的反应。
周岚翠自自缢之后,一缕幽魂就飘飘荡荡地去了阴间,她着急地要去找她的李玉康。
“玉康,你在哪里?我来了!”她喊着。阴间还是有些混乱,不过比之前已经稍微有秩序点了。她到处游荡,忽然另一缕魂魄飘到了她的眼前,鬼眼定定地看着她。
“玉康!”她大叫一声,冲上前去,“终于见到你了!”李玉康接住她,焦灼痛惜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要好好活着吗?你不可以随意完结你的生命!”
周岚翠悲苦地说:“没有了你,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每一天在寂寞中煎熬罢了,这样的生命我不要也罢。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在哪里,我也要跟在哪里!”
李玉康轻轻地伸手捧起她的脸,眼中的深情快要将她淹没了,叹息着说:“你这是何苦?生命中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东西,我要你活着,我要看着你快乐,而不是这样随意丢弃自己的生命。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就是在惩罚我!”
正说着,周岚翠的灵魂一阵震动,她脸色变了:“不好,他们要把我拉回去了,玉康!玉康!”喊着喊着,她的灵魂就消失不见了。
在周岚翠房内,在众人的注目中,周岚翠悠然醒转,“玉康,玉康”她喊着。
“妈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白凌香半哭半笑地望着母亲,伸手背把自己脸上滑落的泪抹去。
白逸飞听到周岚翠喊“玉康”,心里更加自责,都是因为自己对她不好,她才更加想念已死多年的前夫,他走上前去,弯腰看着她,眼里满是愧疚,柔声说:“岚翠,都是我不好,你有什么苦恼可以对我说,可以抱怨我,你不要自杀,我们都要你好好活着。你看,凌香都快急疯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白逸飞的憔悴愧疚的脸和关切的眼神,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是值得敬慕的,也许她把敬慕错当成了爱。她扯了下嘴角,露了一个惨淡的苦笑,歉然地说:“仁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没有怪你们。”她这话更让白逸飞自责得无以复加,他闭了闭眼睛,站直了身子,转过头去。
凌香横了她父亲一眼,嗔怪地对她母亲说:“还说你没事!都差点没命了!妈妈,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凌香都快急疯了,你还有凌香呢,凌香很爱很爱妈妈!”她说着就和周岚翠搂在一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