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过去,扶住老人。
他看不到我的身体。
“爸爸!”女人过来,拉起老人的手。
我退到一边。
路过的邻居看到了刚才的情景,感觉惊奇:老人为什么倒下后,身子悬在空中而不落地呢?
“是我把神带到这里来了!”女人自豪地对别人喊。
“我感觉到神了!”爸爸心服口服地对女儿说。“没有人扶我,我却倒不了。”
“神来了!”有人喊。
于是村里就来了很多人。
他们是想见到神,叫神给自己带来幸福和财富。
他们行走在房前屋后,行走在树边,行走在山坡,行走在草丛里,狗跟着,鸡跟着,鸭子也跟着;羊叫着,牛叫着,驴子骡子也叫着;水流着,人说着,炊烟空中描画着。——人生活得这么好,还不满足,还想求神发财,真是贪得无厌。
一个女人独自走来。
她苗条漂亮,长发盘在头顶,露出雪白的脖颈。她像会走动的花,而院子里的其他人则成了绿叶,成了花的陪衬。
我看到老人激动起来,嘴唇不停地动,于是就靠近他,听见他在说:“神啊,神啊,她太好看了。我喜欢她。她的家就在前面,我房子的前面,晚上,我站在家里的床上,就能看到她……看她如何脱衣服,如何躺到床上,如何在床上跳动,如何穿衣服……神啊,饶恕我……有几个晚上,我甚至还趴在她家的后窗上看,看到她光光地在床上躺着……神啊,饶恕我,饶恕我还有闯进她家,跟她睡觉的念头……”
老人满脑子里全是这女人的形象。
“我饶恕你!”我悄悄对着他的耳朵说。
他吓了一跳,四下看看,甚至伸手在空中摸摸。
我的身子是无形的,他摸不到。
他要跪下来磕头,但是被我拉住。
“你女儿来做什么,你知道吗?”我推着他走,把他推到屋子里。
他说得一点不错,站到床上,居高临下,就可以看到他家前面那幢房子的后窗;要是在晚上,要是那幢房子里点着灯,要是那家开着窗子,老人准会看见屋子里的人。
想到这里,我身体里发痒。只是发痒。我就觉得自己是别人身上的一个延伸的器官,我发痒,那个人肯定就兴奋。
我是谁?我迫切地想知道。
那个控制我的人是谁?我也想知道啊。
老人摇着头,表示不知道女儿来做什么,也许只是来看看他。
“她是来给你治病!”我告诉他。并把他推到床上。
“哦……”
“你有什么病?”
“我没病!”
他的女儿已经走进屋子里,听到父亲在说话。
“你没病?”女儿叫起来,“你没病却成天像疯子一样,哭哭啼啼的,成天不知说些啥……”
老人张口说了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
我悄悄问他:“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想要个女人,说得太明白,怕别人笑话我。”
这老人还挺有意思。
院子里站满了人,有的跪下,有的磕头,有的烧香,有的烧纸,有的祈求,有的祷告,有的哭,有的笑,什么表情的也有,做什么的也有,想什么的,求什么的,每个人都不同。
老人虽老,却喜欢女人,眼看着窗外,盯着女人的身子,女人的脸。
现在,我也求“神”了:“神啊,帮帮我,给老人送来一个没有老伴,希望组成新家庭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屋子后有响动。
我出了屋子,发现一个女人藏在屋子后边的草丛里。
她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脸上有草,头发上有草,身上还有草。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在草地上滚了一下。
“你是从哪儿来的?”我把她拉起来。
她当然看不到我的身体。
“不知道。”她摊开双手。
“你的家在哪?”我把她拉起来。不是,是抱起来。
她五十多岁,白白胖胖的,善良可爱。
“在河东村。但是这儿我不熟悉。”女人转着脑袋,四下察看。“你在哪?你在哪说话?”
显然,她是被人“扔”在这的。
我求的神帮了我。
我抱起她,先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人就“轰”地一声炸锅了:一个女人竟然在空中飘过来。
“你是神?要带我做什么啊?”女人不断地问我。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她家里只有她自己。
“就我。”
“我给你找个生活地方——就这屋子里。”
“是神仙找的,错不了。嘿嘿……”她很高兴。
“是神仙找的。”
“神仙做媒人我能不同意?”她笑了。
老人笑,我就放一点心:不是强迫她,是做了一件好事。
当女人上了床,和老男人坐到了一起,两人就情不自禁地拥抱起来。手在对方身上抚摸,好象要找到过去失去的时间和爱情,吻着对方的脸,仿佛能吻到幸福,吻到健康,于是越发起劲,男女都发出了欢快的呻吟声。
爱真是瞬间的事情。
我就躲在一边,静静地欣赏。觉得身体在动,在增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