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图坐在驾驶位上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跟韩莘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车子运行得非常平稳。
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韩莘这两天都是一副很累的样子。这不,从上了车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而我则是一直盯着徐广图,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有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有些事是时候问个清楚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徐广图透过后视镜与我对望了一眼,我连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想到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又将眼睛移开了。
我悻悻地撇了撇嘴,心理泛起了嘀咕:我刚才是不是就叫作拿热脸贴人家的那什么啊?不管怎么说,大家现在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友好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不过仔细想想,即使是对着韩莘,也不曾见徐广图笑过,有的只是毕恭毕敬。而韩莘对他也似乎都是冷冰冰的,在外人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战友情”可说。
所以一开始我还真不懂,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能够这么有默契地“并肩作战”了呢?不过现在,我想,我可以理解了。想到这里,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前面的道路上亮起了红灯,徐广图的刹车并不急,但还是让思维一直处于状态之外的我一个前俯后仰之后,才算是坐稳了。而等我稳住自己之后,又是感到一个重物打在了肩膀上。
我皱了一下眉头,扭头一看,不禁讶然:乖乖!那个重物居然是韩莘的脑袋。看来我这个睡神要退居二线了。这个家伙,这样都醒不了,也未免睡得太沉了吧。
看他睡得那么安心的样子,毫无防备。这可完全不像他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肯定第一个遭殃;又或者是什么人要报复,怕是也易如反掌了。
看着看着,我的心情渐渐从刚才的讶然转为了心疼和抱歉:看来他是真的累了。想想这几天我也的确是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而现在在车里的两个人,无疑都是他所信任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地任睡眠侵占他所有的意识。
可是,坐在他身边的我是警方的卧底,而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手下,目前在我的猜测中,他的身份也是没那么单纯。说不定……
我慢慢抬起右手,轻轻抚上了韩莘的脸颊。此时的我竟然是忘记了这里并不是二人世界。我只知道,我很想很想一切反转回去:
没有那场救赎,没有我跟陆梓允的相遇,没有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更没有我跟韩莘的点点滴滴。哪怕我一直身处黑暗,至少也只是我一个人,不会连累身边这个我最不想伤害的人。
没错,我是下定决心要一路陪着他了。无论这个人是陆梓允还是韩莘,我都愿意守着他。但是伤害却是必然的。等知道了真相之后,他还会相信还会原谅吗?
车子又开动了,韩莘轻微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我立马收回了手,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所有的街景和行人一闪而过,没有在心里留下半点的印象。如果,如果有些事也可以如此,只是雁过无痕般单纯地走过经历过,那该有多好。
终于是到了“衷社物流”的大门口。韩莘还是没有醒,徐广图就径直把车开到了停车场。待车停稳后,徐广图转过身,看那样子是想要叫醒韩莘。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也不急在这几分钟。”不忍心韩莘的美梦被打扰,我轻声地阻止到。
我看到徐广图张了一半的嘴又闭上了。那模样很是滑稽好笑。但我却是笑不出来。他点了点头后就继续面向前面,安静地等待着。
我无声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忠心又是几分真几分假?陆洋川也曾有过下不了手的人,那你呢?依韩莘对你的信任程度来看,你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应该短不到哪里去吧。到了拔枪相对的那一天,你会念及这里面的情分吗?
想到这里,我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别人呢?我要做的不也是出卖吗?还是我最不想背叛的人。时也命也,都是必须,无从选择。我们,都是无路可退的人了。
“我睡了多久了?广图,到了公司你怎么不叫醒我?”韩莘终于是醒了过来。看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肯定还没完全清醒,却脱口而出地斥责起驾驶座上的人来。
“韩总,我……”
“是我看你睡得很沉,才没让他打扰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听到韩莘的声音,徐广图连忙回头,想要解释。不想旁人无辜顶罪,我连忙插话说到。
果然,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韩莘似乎完全清醒了过来,犀利的眼神又是转向了我。
我心想反正都是要挨你骂了,不说白不说。于是把心一横,在他开口之前,抢话说道:“看你睡觉的样子,就像几百年没闭过眼睛似的。所以我也是出于好心才这么做的。你应该不会这么是非不分,以怨报德吧?”
又一个被我噎得把就要出口的话给活生生吞回去的。哈,原来我还有这本事啊。怎么以前对着陆洋川没有发现呢?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个激灵:对了,差点被心情的起伏弄得忘记大事了。我真是……
“对了,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啊,韩总经理?”我心想,一开始都是得从底层做起的,那样的话我就时间到处逛了,也就有机会单独找徐广图谈话了。一激动连话都说得俏皮了起来。
韩莘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凉水,浇得我从头寒到脚底。他说:“什么都不用做,跟我一起待在办公室就好。”
诶?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什、什么?待在办公室?那岂不是说我这一天都得跟他待在一起了?这分明就是光挂名不做事嘛。
想想上次那个前台女孩吃惊的样子,我都是还心有余悸。要是再这样下去,不就更说不清楚了吗?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啊。一天到晚跟他在一起,我怎么单独跟徐广图见面啊?
“下车!”一个不大却威严十足的声音将我从沉思里给震了回来。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韩莘跟徐广图已经下了车,两个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而韩莘的还透着一种不耐烦,那话自然也是他说出来的。
“哦。”我听话地钻出了车子,跟在他们身后向办公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