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大队的审讯室里，韩莘向着对面的墙壁神情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没有任何焦距。他双手的手腕上还戴着闪闪亮的手铐。距被押送回来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他已经一个人在这间小房子里待了五个小时了。
期间，也有警察进来审讯问过话。但是从看着陆洋川带着杨鑫离开以后，韩莘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只知道呆呆地发愣，其他的反应一概没有。他们的问话自然没有任何结果。
事实上，在崔哲宇将他跟韩莘这些年搜集的证据交给警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了。韩莘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自然不是故意跟警方作对。实在是因为他担心杨鑫的安危，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他也明白，要是自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整个案子就会进入落案起诉阶段。而他就会被押送回去，倒数着接受最后审判的日子。
他不是怕失去自由，也不是怕以后的日子都会在监狱里度过。他只是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这样离开。他一定要等陆洋川回来，要从他的口中知道杨鑫的状况。警队其他人根本不会告诉他，但是陆洋川一定会。因为他一定会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终于，审讯室的大门又一次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除了韩莘再熟悉不过的徐广图，还有他现在除了杨鑫最想见到的人——陆洋川。他也是刚刚才回到警局，还没来得及换下沾满了血迹的衣服。
看到等待已久的陆洋川和他身上那属于杨鑫的鲜红血迹，韩莘本来呆滞无神的双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他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立马冲了上去，忐忑不安地问道：“她怎么样了？”这个时候，韩莘甚至奢望能从陆洋川的脸上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坐下！”徐广图伸手拦住了韩莘，并将他按回到了原位上。不过他用的虽然是命令句，但是语气并不重。听得出来，他多少还是顾及着在韩莘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既然他肯开口了，”陆洋川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韩莘，就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了他对面的那张椅子前，坐了下去，摊开面前的审讯记录簿后，才转头对着徐广图说道：“广图，开始吧。”闻言，徐广图便坐到了陆洋川旁边。
“她怎么样了？”韩莘没有理会陆洋川的故意忽视，把胳膊放在桌子上继续坚持着自己的问题。
“先说一下姓名、性别、籍贯……”陆洋川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抬眼望着韩莘，毫不客气地说着另外一个话题。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韩莘的话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要不是有求于陆洋川，依他的脾气又怎么会忍到现在？
“韩莘，男，安徽……”似乎是有意要跟韩莘作对一样，陆洋川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并且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自顾自地低着头在审讯记录簿上写着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她怎么样了？”终于，忍无可忍的韩莘霍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扯过陆洋川面前的审讯记录簿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问到。
陆洋川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徐广图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要是继续闹下去，无论对韩莘还是陆洋川都没有好处。于是他试图出来缓和一下气氛，便打圆场道：“杨鑫她……”
“广图！”陆洋川一声厉喝打断了徐广图接下来的话，也浇灭了韩莘刚刚燃起的希望。原本就已经心急如焚的他，现在又被这七上八下的心情弄得连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都消失了。
一把揪住了陆洋川的衣领后，韩莘对着陆洋川的脸就挥了一拳。由于受到手腕上手铐的限制，他根本使不出太大的力气。
陆洋川虽然没有感到有多痛，但是在韩莘这一拳的催化下，极力隐忍的怒气也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也是毫不客气地就朝韩莘的脸上揍了一拳。
陆洋川的力道之大，使得韩莘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被椅子绊倒，整个人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嘴角处也立刻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液。痛得韩莘一阵龇牙咧嘴，眉头紧皱。
在这之前，徐广图曾经试图阻止过，却被陆洋川一把推开。没办法，他只好立刻关掉了斜对面头顶上的闭路电视。他明白陆洋川现在的心情，也了解韩莘此时的想法，所以这样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有自己在场，情况应该不会到不受控制的地步。
但是如果被录了像，就算以后韩莘不起诉追究，陆洋川还是会难免背上一个刑讯Bi供的嫌隙，到时候麻烦就大了。眼下杨鑫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心烦的了。徐广图觉得在这种状态下自己必须坚定立场。
事实上徐广图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心里还是毫无悬念地偏袒陆洋川的。毕竟当年没有陆洋川的舍身相救，就没有些现在的他。对于这份恩情，他一直都是铭感于心，自然不会陷恩人于不义。
至于韩莘，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这次任务要抓捕的对象之一而已。做卧底潜伏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内，韩莘对徐广图可以说是处处防备，从来就没有过信任。他们之间也真的就像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一样，没有多余的情分可言。他刚才对韩莘那么客气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看着韩莘痛苦的样子，陆洋川的怒气并没有减少半分。只见他走到了韩莘的身边，揪住他的衣领，一下子把他从地上给拎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你凭什么来问我？要不是你，杨鑫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既然已经决定跟警方合作了，为什么还要搞那么多事情？你要死是你的事，为什么要连累别人？”
陆洋川的声音之大，别说是近在眼前的韩莘了，就连跟他们有着几步之遥的徐广图都觉得耳膜在震动着。
隔着一扇门，一直站在审讯室外面的王队长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了。对于刚刚那一阵响动是怎么一回事，他心知肚明。身为一个老警察，他也明白工作跟私人感情应该分清楚，陆洋川动手的确不符合规矩。但是他没有进去阻止。
因为他也很生气很心痛。陆洋川说得对，既然韩莘已经决定跟警方合作了，实在没有必要做出后面的那些事情。本来对于杨鑫，他就有着深深的愧疚，刚刚又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身受重伤，现在又生死未卜，命悬一线的，要说还能以平常心去面对韩莘，他自问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了解陆洋川，相信陆洋川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得太过分。再说还有徐广图在场，自己也在外面守着，情况绝对不会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也就选择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