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被迫无奈之下要交出自己的钱包时,从楼道里传来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不疾不缓,却是沉稳矫健。
阿境他们明显也是听到了这些动静,就想着速战速决,他伸手过来就要抢我手上的东西。
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因为,我舍不得这些钱。而且,如果来人是韩莘的话,那么这三个人的意外出现倒是可以帮到我不小的忙。
即便不是韩莘,当着旁人的面,那三个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否则以后在这一带怕是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出来混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会那么吃力不讨好,为了我这只不起眼的小虾米放弃那么多的大鱼。
我很是敏捷地抽回了手之后,就立刻朝楼道里跑去。没跑几步,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西装笔挺的男人正迎面走过来——就是韩莘。有了这么好的接近机会,我实在不得不抽空感谢一下老天爷的帮忙。
“外……外面有人要……要抢我的钱。”我表现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同时也用一种求助的眼神望着韩莘。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是帅到没话说。哎,可惜了!
相比于我的惊慌失措,韩莘的表现可以用镇定自若来形容。想想也对,他怎么说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慌了手脚呢?
更何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他会仗义出手,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因为,他不是英雄,而我也不是美女。
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记住我罢了。“做生意”那么厉害的人,记忆力自然也差不到哪去。我敢肯定,他已经认出了我。
因为在看我的那一瞬间,韩莘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情绪。潜台词是:是她!
虽然那份情绪很微弱,也很快便被他很好地隐退了去,但还是被我成功地捕捉到了。这是侦查与反侦察课程里最基本的观察知识,我又怎么能不会呢?
我已经做好了韩莘拒绝我的准备,却没料到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要帮我,也没有直接拒绝。看了我一会儿之后,他又是继续朝前走去。我也毫不迟疑地紧跟在他身后,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利用他甩掉楼道入口处的那三个人。
我跟着韩莘走到了出口,阿境他们果然还在那里等着。而再看他们的眼神,已经不是单单求财和不屑了,而是一种愤怒——
如果说我误闯他们的地盘,只是由于无知导致的不小心冒犯。那么我刚才的反抗无疑就是彻底地挑战了他们的权威和耐性。要不是看到有旁人在场,他们肯定是会立马冲上来,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我虽然不害怕,可是当着韩莘的面,却不能表现得无所畏惧。所以在看了那三个人一眼后,我便低下了头,继续跟着“救星”往前走。
在经过他们身旁时,我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愤怒是有增无减。甚至走到了前面,我仍然能感觉到从我身后传来的三个眼神有多犀利,仿佛是为了把我刺穿才发出的。
而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韩莘的举动。他分明就是认出了我,为什么还要帮我?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在我的世界里,对于毒贩的定义就是狠毒、冷血。他们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那些让他们得以谋取暴利的毒品,他们自己却是从来不碰。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些东西是不可以染指的。
还记得在警校的时候,教官给我们看那些前辈同仁们缉捕毒贩以及吸毒人员的资料和影像时,前辈们的英勇机智与毒贩们的狡猾阴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最触动我的还是那些瘾君子的惨状。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做些事情,尽最大的努力去救赎那些人。
其实在刚刚进入警校的时候,我的成绩并不是最好的。要论聪明才智,在我之上者更是比比皆是。但终究勤能补拙。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最努力最拼命的一个。
到最后,一开始并不算起眼的我,毕业时却造就了一个传说式的神话。我想,上头应该也是看到了我的这种“拼命三娘”精神才会选我参加这次行动的吧。
可是那么心狠手辣的韩莘,为什么会……
我不由得抬起了头,端详起了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来。要是摒除所有既定的印象不说,韩莘的确是个有着特殊魅力的男人。那天见到他的正面,我惊叹于他的相貌,帅气却不失阳刚,甚至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沉淀。而此时走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也是触动不已。
一米八一的个子,使他看上去很是伟岸。而他的身材更是恰到好处地将身上那套西服撑了起来。让人觉得不是衣服在衬他,而是他在衬衣服。他的脚步还是那么沉稳,显出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也许,是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了太久的缘故吧。任何一次的彷徨与疏忽都会要了他的性命。这样的日子,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得不尽快成长吧。
当我的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我被吓了一大跳:我,是在同情他吗?我怎么会同情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毒枭?不会的,不会的。
我使劲地摇着头,努力地把那种莫名其妙的念头驱逐出去:杨鑫,清醒一点!你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要感情用事!
“你在干什么?”就在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有得一拼的时候,韩莘突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用一种比我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问到。我想,这一刻我在他眼中,比起一个小偷,更像是一个怪物吧。
“呃,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上抢劫了。”我尴尬地笑了笑后,回答到。
“那遇上我,应该是你今天更背的事情吧?”韩莘说这话时,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神就好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冷箭一样,令人胆寒。我承认,就算是我,也是禁不住心下一颤。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我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装傻充愣地说到。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上次偷了他的钱包,这一次却主动送上门。在他看来,我可不是背到家了!
“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听了我的话,韩莘非但没有深究,反倒是略带自嘲地半开起了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时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竟是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多年前,在某个地方,某个人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是我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藏的时日久了,我几乎都快忘记了。可现在,却是一瞬间又想了起来。
看着韩莘那若隐若现的笑,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大片阳光。那么灼热,那么灿烂,一如某个人的笑脸,让我不自觉地就眯起了眼睛。
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