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一切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又像梦一样。
半年前部下探到离驻地不远有马贼埋伏在拦截行路人。为了给这些常常骚扰牧民的马贼一些颜色,我命人立即备马,带着十几名精干的随从追击过去。
被截的人都穿着黑白素色的衣服,马贼杂乱的衣饰非常容易认出来。
马贼下手狠辣,眼见几个侍卫都被马贼砍翻马下。中间头戴金冠的女子双手在空中划动着。几个马贼不知为什么突然彼此打斗起来。
为首的马贼吼叫着策马冲向女子,马贼纷纷向女子欺近。我顺手抽出箭筒中的箭,弯弓搭弦,弓弦轻响,为首的马贼中箭摔落马下。
随从们也纷纷发箭射落马贼。马贼们顿时乱了方寸,几名外围的马贼见势不妙四散而逃。
金冠黑衣女子身子一歪,竟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她身边随侍的人忙冲上前去将她接住。
女子的一名主事的随从来到我马前,表示感谢:“多谢这位英雄……”他缓慢地用草原通用的秦班语说。
我手下的侍卫忙纠正:“这位就是我们秦班国的昆图王子。”
“多谢昆图王子。在下是纳都侍卫长……我们的主人是青布国吉翁纳尔青布达兰女王……”他非常激动的样子。
我看了一眼昏迷的青布达兰。不知道她发了什么急病,惨白的脸上都是汗水,发青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那就带上你的主人,先到我的驻地吧。”
驻地的几名军医竟然诊不出青布达兰为何昏睡。我只好派了人先去好好服侍。
第二天随从来报,青布达兰已经醒来。第三天随从又报青布达兰自醒来一直呆呆地躺着,不肯吃东西。
我走进她的毡房。毡垫上的女孩,两眼无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美而不艳,清秀可人的女孩竟然是痴子。
她光洁柔嫩的脸上秀丽的眉毛下嵌着一双乌黑的美目,小巧鼻子下,花瓣一样的嘴唇因几天来未进水米而有些苍白和干裂。
我想不出父汗为何当初要给我和一个这样痴傻的女子结了婚盟。或者那时她还年幼,尚看不出痴傻。
她身边随从喂给她的羊奶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几个人慌手乱脚地忙着擦拭。
“我来。”我接过随从手中的羊奶,坐到毡垫上,一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我从来没做过照顾人的事,当然不想在她的随从面前出丑。
“青布达兰,再不吃东西,你就会死。你既然能活到现在,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
她突然轻颦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口。我忙把木勺中的羊奶从她的唇间轻轻地灌入。
她很急切地咽下口中的羊奶,又享受地嚅动嘴唇,期待着喂食的羊奶。
她轻轻地动了一下,突然用手臂地环住我的腰。虽然她是与我有婚约的女人,我的脸仍不觉有些发热,好在没有侍卫在身边。
她痴傻成这个样子,这个举动不代表什么。我把一碗羊奶都喂给她,她闭起眼睛睡着了。
晚上她的随从又来请我过去,因为青布达兰又不肯吃东西了。
有了中午的经验,晚上,我很快就给她喂完羊奶。
第二天,她竟能坐起来,我试着给她一个麦饼,她竟接过饼,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我身边吃了起来。
第三天,我已经不请自到地来到她的毡房。她还在睡。
“醒醒,达兰。”我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她睁开晶莹的美目,那一瞬间,我都要被她吓到了。那分明是一双闪着聪慧光芒的眼睛。
我扶着她一边喂给她羊奶一边和她说话,我都感到奇怪,自己对她为何要这么尽心。
我把麦饼放到她的手里:“吃吧。”
我轻轻地揽她靠在我身上,见她好像坐得并不舒服,有些不开心。我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她能舒服地靠在我身上吃饼:“舒服了吧,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