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醒来,门口已有丫鬟捧着梳洗用具等候着,我是不习惯让人侍候的,挥退了人,自己梳洗了一番,又有丫鬟奉上早膳,草草吃了点,我就出门了。
先到隔壁敲了敲仇冉的房门,没有回应,出门了?
我耸耸肩,仇冉一向早起,也许是出去了,我也不以为意。
漫步走出逐月轩。
逐月轩很大,两边厢房足有二十多间,武林大会在即,逐月轩里也住了不少人,不过多是姑娘家。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或好奇或警惕或艳羡或不屑的眼神,我摇头失笑,一路轻松走过,没有去跟别人打个招呼的意思。祸害向来都是从口出,不理会便是面对挑衅最好的应对方法。
“蝶儿。”
刚出了逐月轩,就看到了郁祁正往我这边而来,我迎上前,“郁祁,你怎么会来?找我的?”
“嗯,我怕你无聊,所以想带你出去走走,解解闷。”他莞尔而笑。
“好啊,我还没来过宁州城呢,正好逛逛。昨日匆匆一瞥,根本看不清什么。”我和他并肩而行,“对了,你来过宁州城吗?”
“没有,不过听说宁州城物产丰富,百姓生活富足。”
我笑道:“秦家虽不像北堂家有多年的历史渊源,不过看这情形也是不差的。”
出了别院的大门,往东走便能到市集。
我们不紧不慢地走着。
街上的人流接踵而行,更多的是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看热闹的买卖的,良莠不齐。
北堂郁祁沉默了会儿,忽而说道:“对北堂家,你怎么看?”
“嗯?”我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神色认真,又带着些期待,我不禁失笑,“当年令祖北堂傲纶曾助卫帝平定天下,却在天下大定后,急流勇退,隐居山林,不可不谓大智慧之人。”
“你这么认为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君王之道,历来如此。北堂傲纶能不为名利所惑,看清局势,当断而断,实为明智之人。”我继续说道:“北堂家第四位盟主北堂牧群,之所以明令子孙,无大事不出江湖,无大乱不入朝堂,也是因为看清了万物循环的必然过程。”
“是什么?”他眼眸含笑,更多的是赞赏。
“盛极而衰!”我幽幽地道:“当时北堂家的声势可谓如日中天,即使再出一位盟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然而那势必招致各方势力的猜忌和妒恨,与其如此,不如在极盛时隐退,反令人不得不忌惮。”
他突然停下来,眸底漾着满满的欣赏,“你看得很透,这些道理我爷爷也跟我说过,他说当年先祖的做法保全了北堂家百年的兴盛,若是当时没有顺势而退,怕是也没有今日众人称道的北堂世家。”
我笑了笑,不说话,眼见集市在望,忙拉了他过去。
我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拿起一个修罗鬼怪的脸谱戴在脸上,转身故作凶狠地问:“北堂郁祁,我是地狱的鬼怪,今日就来收你的魂,你怕吗?”
“如果所有的鬼怪都跟你一样,我愿常驻地狱。”
“你还想要左拥右抱呢?”我撇撇嘴。
他突然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宠溺地道:“傻瓜,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蝶儿啊!”
我心里甜甜的,却故意嗔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也不辩解,只是看着我笑,无限宠溺。
我被他看得心慌,快走几步,停在一个捏糖人的摊前,有趣地瞧着匠人巧手翻飞,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成型于他手底。
“你能照着我和他的样子捏一个吗?”我指着北堂郁祁问道。
摊贩打量我们几眼,应承下来,示意我们等一会儿。
“你喜欢这个?”北堂郁祁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惊奇地看着我。
我挑眉,“不行吗?”
他摇头失笑,“当然可以!”
我得意洋洋地笑了,转瞬又想起了什么,叹道:“如果雪荷在就好了,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你把她保护得太好,她反而不会长大。”
“你不懂,”我摇摇头,“我五岁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是师傅抚养我长大的。我常常想,如果我没有遇到师傅,是不是早就死了?我第一次看到雪荷的时候,大冷天的,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孤零零的,从那时起,我就无论如何也抛不下她了。其实雪荷很像我,只是我有师傅和师兄护着,而雪荷,我只是怕,我护不了她。”
“蝶儿,”他深深地看着我,“她总要学着长大的。”
“我知道。”
“两位,糖人好了。”
北堂郁祁付了钱,将糖人递给我,我拿起其中一个糖人,那*真的样子像极了北堂郁祁,我故意威胁道:“你以后不能欺负我,你欺负我,我就打它出气。”
他忽而笑了,有种狡诈的味道,“好,我欺负你,你欺负它。”
“你……”我忽然觉得这家伙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