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祁几个纵跃,快速地跳跃在石柱上,风哗啦啦地刮着,弄乱了我的头发。
“蝶儿小姐没事吧?”
我听到阿布的声音,赶紧睁开眼,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
“放我下去。”在外人面前,我可不敢任性妄为,挣扎着要下地。
“没事,抱得美人归也是一个大喜事。”郁祁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北堂郁祁。”我沉下声,“你让北堂家上上下下怎么看我?快放我下来。”
“只管让他们把你当少奶奶看就行了。”
“谁是少奶奶,”我啐了他一声,想了一下,觉得应该补上一句威胁,“你不放开是吧?莫怪我不客气。”
“你舍得?”
“我向来就好成人之美。”说着,我从身上的药包搜出一个梅花白瓷的瓶子。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郁祁不以为然,“你就来吧。”
“你……”
“到了”
一座巨大的牌坊傲然挺立,牌上三个大字——闲云庄,浩然而正气,立体而端正。石牌四周浮雕镂刻这云龙白鹤图,飞龙隐于祥云间,白鹤唳于白烟里,清静辽阔。再下来就是猛虎卧铺在草间,或几只幼虎嬉闹于树下,没有龙争虎斗的严峻,而是让人感受到一份娴静自然的清净。
郁祁小心地放下我,举目看向高立在我们跟前的牌坊。
我长吁一口气,心情格外地明亮。
登上千层梯之后,便是一座宏伟而庄严的邸宅不远处,我看见阿布扣了扣金黄虎头门环,朱门缓缓地开启,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走了出来,然后与阿布一同立在门口等着我们的到来。
刚到门口,老人恭恭敬敬地俯首,“少爷。”
“薄管家,近日家中可好。”
“一切都好。”薄管家稍稍顿了一顿,似乎思量着何时,复而说道,“老太爷在悉竹苑等候多时了。”
“爷爷可好?”
郁祁握住我的手,直入大门。我着实有些急了,抽离他的手,默默地立于郁祁身侧。郁祁回头,古怪地看着我。他那笑,笑得我脸上染上一片烫烫的红晕。我回瞪他一眼,样子上比他霸气几分,暗地里不轻不重地从背后捶他一拳,看你怎么得意。
“啊!”郁祁竟然大叫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揉着后背,“哎呦,真痛。”
“少爷?”
“你怎么了?”我慌张地替自己掩饰,帮郁祁揉揉刚才捶打的地方,尴尬地对着薄管家笑了笑,一面附在郁祁耳边说:“你若想把事情闹大,本小姐奉陪到底。”
郁祁压低声音地反击,“做了坏事,还大言不惭。”
“私人恩怨,私底下解决。”
“哦。”郁祁突然笑得不怀好意,“确实应该私底下解决。”他把“私底下”这三个字的语气加重。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头一想,又恼又羞,一时口快竟成了他耍无赖的口实。
“好多了。”郁祁转转腰,拍了拍后背,“蝶儿的医术就是绝妙,几下就治好腰上突来的疼痛。”
“薄管家,赶快带路吧。”
薄管家静立一边,默默地忍笑,“这边,请。
薄管家驼着背,行路蹒跚,但步伐轻快,应该是个练武之人。
他引领我们穿过曲折迂回的走廊,绿荫里藏着如钩的飞檐,圆窗倒影在池面上,孤叶落入细流中,一幕幕的景色成了一卷卷的诗画。
空中飘来曼妙的琴音,若隐若现,好似天上的弦乐。
琴音越来越清晰,老者引我们入竹林,林中坐落一个八角亭,亭前一白衣老人屈膝,两手下履右靠身,双手翻转到胸前,右手收到小腹上,左手转圆到脸前。腰向右转带左脚,复向左转向前点,左手下按右手托,上顶下松长身形。
想必这位就是郁祁的爷爷,北堂世家的主事人——北堂晋弘。
老人身边还有一个我熟悉不过的人——王向铭,许久不见,瞧他打慢拳的模样,倒有三分阳刚之气,然而他整个心思都不在这拳法上,时常偷偷睇眄着亭子里的人儿,目光灼灼如炬融化周遭一切,只剩下亭中人的倩影。
我随着他的视线,亭中弹琴者的身影映入眼里,心中了然,原来是许久未见,曾经扬名京城的花魁---红绸。
多日不见,她倒是圆润了不少,韵气上更加超然脱俗。红绸垂眉浅笑,削葱拨弦,周围的绿竹瞬间黯然一片。
舒缓的旋律从她指尖缓缓流动,荡得听者心海里泛起层层涟漪,犹如春燕掠过平静的湖面,久久不复平静。
曲终,白衣老人徐徐呼气,双手收拢,而王向铭收得过于仓促,渐露敷衍之意。
白衣老人笑容可掬地转向王向铭,“铭儿,觉得此套拳法如何?”
王向铭自知其因,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话,尴尬地杵在原地。
“爷爷,孙儿回来了。”郁祁见状,连忙上前解救,转移北堂晋弘的注意力。
王向铭向郁祁投来感谢的目光,无意间,瞥见我立于郁祁身边,诧异地瞪大眼,脸上露出愤然之色,又不屑地朝着我冷笑,似乎在说“真是冤家路窄!”,只是碍于众人,他不好多说什么。
我浅浅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回就放过你,妖男。
北堂晋弘整理袖口,玩笑中夹着责备地问,“郁儿,此去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回来的途中,孙儿病了一场,幸好有蝶儿照料才得以痊愈。”
闻言,我心中自责搅着惭愧,想着郁祁护着我独揽着所有的过错,一时间百味齐全,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静默地微笑。
北堂晋弘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点头,“多亏姑娘了。”
我含笑地欠了欠身,心中自愧,“晚辈蝶儿拜见前辈。”
北堂晋弘虚扶了我一下,“无须多礼拘束。”
“是。”
红绸莲步移动到我们跟前,施施然行礼,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北堂公子。”她的声音嘶哑中透着欣喜,发亮的美眸里溢满柔情,感觉像是终于把郎盼归来的少女情怀。
“孟小姐,一向可好?”
孟姑娘?我恍然大悟,现在她不再是花魁,不再是红绸,而是孟将军之女孟惜萝。
“郁弟,前不久孟小姐染了风寒。”不等孟惜萝开口,王向铭急着插嘴,心痛地看着孟惜萝,“这几日脸色才好了些。”
“让王公子费心了。”孟惜萝笑容依存,语气淡淡,隐约中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对待郁祁却换了另一种语气,她眉目流动着矫情,苍白的脸上蓦地浮现红霞,更加美艳动人,只要是男人,都会为之所动。
王向铭入迷地盯着她,郁祁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视线,我微微皱眉,但愿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