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一片黑暗中似乎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有郁祁的,有玉洛华的,还有素问的,恍惚中好像还有轩辕弃世的。我极力想醒过来,眼皮却沉重得我睁不开,越是挣扎越是难过。
最后似乎有人在我耳边一遍遍地低语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声音清润温暖,莫名地让我安心,我知道那是郁祁的声音,他遵守了我们的诺言,所以我也不能放弃。
更深沉的黑暗席卷了我,这一次我放任自己安心地睡去。
梦里似乎见到了师傅微蹙着眉的样子,无奈又宠溺地道:“蝶儿,又淘气了。”
“师傅,蝶儿又任性了,您生气了?”
“蝶儿,你一向聪明,师傅教过你,凡事唯心而已,若你认为对的就去做,知道吗?”
“师傅,蝶儿想你了。”
“呵呵……”
我一直认为我一生中最幸运的是遇上师傅,他不止把我从狼嘴下救出来,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毒术蛊术,更教我做人的道理,但也从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他任我自由成长,只有在我感到迷惑时才会语重心长地提点我,让我不致于误入歧途。
耳边再一次传来声响时,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让我很不适应,我呻吟着闭上眼睛。
“蝶儿,你醒了。”
我侧目,正对上一张欣喜若狂的俊脸,“郁祁?”
“蝶儿,你总算醒过来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眨眨眼,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来,郁祁很善解人意地扶我起来,半倚在他怀里,又给我递上一杯水,慢慢喂我喝下。
我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直到嗓子不再那么难受,才微微摇头示意不要了。我转头去打量他,发现他除了神色稍显疲惫,精神倒是很好,一点看不出当时卧床不起的虚弱样。“我,睡了很久?”
他动了动身子,让我躺靠得更舒适一点,才缓缓地道:“你睡了十三天了,蝶儿。玉前辈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先前中的毒已经耗尽了你的精气,后来你又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我床边照顾我,以致你没有得到应有的休息,所以这次你才会昏迷那么久。”
“唔,那你呢?你的伤都好了?”
“当然,玉前辈每天都会为我输内力助我疗伤,还传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让我每天自行调息,所以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我正待再说什么,一个人纤细的身影打断了我的话,“姑娘,你可算醒来了,北堂公子这些天可担心死了。”
俏丽的女孩正是素问,我很是喜欢这么一个眉目清丽的姑娘,她让我想起雪荷,只是她比雪荷又多了一份稳重和知进退,不知现在雪荷怎么样了,我真是有点不放心她。
我笑了笑,“素问姑娘,这些天麻烦你照顾我了。”
“姑娘说笑了,奴婢可不敢当姑娘的谢,真正辛苦的另有其人。姑娘刚醒来,想必也饿了,奴婢这就下去给您准备些吃食去。”说罢微微福了一下身,退下去了。
我有些累了,正想闭上眼休息一下,又听郁祁道:“蝶儿,这次伤好了,陪我回家一趟可好?”
“嗯,为什么?”我迷糊着应道。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闷闷地道:“蝶儿,我真的很怕,失去你。我们回家,我想让爷爷看看你,然后我们成亲,你说好不好?”
成亲?恍惚中似乎抓住了这两个字,我却不知作何回答。也许,我已经决定好要和他共度一生,可当这一切如此迫切地摆在我眼前时,我又有所顾虑。“嗯,等我伤好了再说吧。”最后我只能敷衍着回答。
我醒了之后,玉洛华也来看过我,只是语气之间颇为怪异,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不过我倒不怀疑他会害我。他又传了我另外一套内功心法,嘱咐我早晚调息一次,对我的伤有好处,我不置可否,他倒也不恼,只是笑骂了一句:“这鬼丫头。”
终于,在我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轩辕弃世召见了我。我挑挑眉,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郁祁本来要陪我去,不过愚翁的态度很强硬,只准我一个人去。
我向郁祁安抚地笑笑,随着愚翁来到一处奢华无比的宫殿中。殿中白玉为柱,柱上雕有双龙,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其上,寓意双龙夺珠;地砖由暖玉铺就,冬暖夏凉。整个大殿没有多余的摆设,却透出一股霸气尊贵的感觉。
宝座之上,一个看似稚嫩的小孩随意地坐着,冷然的双目直视人心,偏偏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丫头,来了。”他淡淡地说着,我心中不由一凛。
看着我戒备的眼神,他嗤笑了一声,“看来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我这飘渺庄可不留人。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来了!
“前辈说的是?”
他随意哼了声,马上有人从殿外进来,手中的托盘放着一杯香茶。
“上来,敬茶。”他依然言简意赅。
“……”
“怎么,难道老夫不配当你的师傅?”
老夫这个词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我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不过我也知道,如果我笑了,下场可不是拜师那么好收场的。想必这也是轩辕弃世避世三十余年的原因了,只是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想归想,我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按着拜师的礼仪,三跪九叩给他敬了茶,叫了声师傅。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句,“既然是我的徒弟了,应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了吧?”
“……是,师傅。”这就是所谓的封口吗?我默默想着。
明明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硬是让他皱成了菊花,“哼,要不是玉洛华那老头保着你,再加上你这丫头的资质还看得过去,老夫才不费心收你为徒!”
我无言以对,其实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师傅。
“闻月邪的事,”他沉吟着,缓缓道:“他本是前任魔教教主的义子,为人阴邪狡诈,从不按常理做事。本来自从前任魔教教主身故之后,魔教众人各成一派,几度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这几年经过他的血腥镇压,魔教基本上已经归于他的麾下,只是他似乎不满足于此,一直在暗中图谋着什么。你既是惹上了他,恐怕不好对付。”
“师傅……”
“行了,我轩辕弃世的徒弟岂是能让人随意欺辱的?你放心,我会注意他的动向的。”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别在这烦我。”
“那玉前辈?”
“他?他不喝光我这飘渺庄的好酒,哪里肯走?行了,不用*心他了,明天就下山。”
我无话好说,只好默默退出来。
第二天我和郁祁本想去和轩辕弃世和玉洛华告别,却被告知玉洛华酒醉未醒,而轩辕弃世也不想见我们,无奈我们只好下了山。
我不由叹气,上山前,我命在旦夕,如今我不仅安然无恙,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师傅,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蝶儿,我们回家。”
我暖暖一笑,“好。”不管世事如何无常,只要今生相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