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楼公子,您从扬孑城远道而来,就只为了捧场我们的金玉梭,我们大掌柜的是个好客之人,特意为了您亲自摇骰。”宁世袭有模有样的抱拳,嘴角挂着所有人都看得出深意的笑。
而这个脸廓陌生,却一双杏核眼引人瞩目的少年波澜不惊的直面了宁世袭的奸诈,他看着他因为笑而深深下沉的梨涡也弯了上挑的眼角:“那还真就得多谢大掌柜了。”
“呦,真的是大掌柜啊!”
当那个身着藏蓝色锦袍的高挑男人出现的时候,周围的唏嘘声更是增加了一倍,墨色长发随意的束着,随着他的每一步轻轻摩擦背后的衣料,湛蓝色的右眼在刻进近楼那双“讨厌”的眉眼时,微薄的唇角掠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有什么稀奇的?”
“一看就知道,你是刚过来的吧?”
“是……”
“这大掌柜别说下来赌场了,就平时连面都不轻易露的!”
“这么神秘?”
“嗯,我光顾这里这么多年,才只有幸见过他两三面而已。”
“为什么啊?他是掌柜的啊……”
“不知道,我隔壁的李大爷以前就经常来这里玩,说是曾经这金玉梭没换主人的时候,这大掌柜经常来呢……”
“换主人?以前的主人是谁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两个男人,守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小二们冷汗都可以洗个澡了,被这周围越涨越高的起哄声一下,小二A竟感觉腿肚子都转了个圈:“天……天那,这要是让大少知道……”
“怕……怕什么!”小二C(为了不引起差别对待,就不用B来表示了= =)猛吞了几下口水狠狠的给了小二A一个爆栗
“大少可是明令禁止了金玉梭开展赌博啊!”
“……”
“既然知道,还不盯紧点。”这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让两个小二都抬起了头,在看到此人面容的那一刻双双呆立在了现场。
“果然是个妙人儿,美不胜收的脸蛋儿加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原来皇叔竟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很远洛轻晨便发现了那个站在亭子中的火红少年,年仅二十六七岁的面容迎合着冬天还未全数凋落的花和春天刚开始发芽的骨朵,竟会让人感觉这百花争艳的花园颜色是那么的清素。
翩翩少年立于湖边的凉亭,眼眸含着不敢表露的万千柔和笼罩对面湖边树下的亭亭少女,这副画面似乎比宫中的名贵画卷还要有深意……
“陛下。”洛冠羽望着湖边迎风而立的少女瞳孔一松,回身冲那明黄色的龙袍行了臣礼,却被洛轻晨伸手扶住。
“皇叔!朕早就说过,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你不必行君臣之礼,皇叔却总是听不进去。”洛轻晨看到他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是他幼年时,这个同自己差十二岁的皇叔对自己的宠溺,但看着如今洛冠羽生疏的一再拉开距离就莫名的一阵心酸。
“以前您的皇子,臣自当尽皇叔之责,可如今您贵为天子,臣不敢逾越。”洛冠羽的声音那么忠诚,但他飘忽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洛轻晨看的出他在刻意的回避自己。
“呵呵,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不是你我,是这让朕没有选择的余地的皇室!”洛轻晨苦涩的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那同洛冠羽相差无几的桃花眸瞥向不远处湖边的女子,“当年岳儿可算是我们龙降第一美女,今天这小丫鬟却胜过岳儿……不,不是胜过岳儿,是在朕的后宫所有妃嫔之上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岳儿这个词再出现在洛冠羽的耳边都不会引起他的心痛,他只是顺着视线再度望向那个熟悉却不是他熟识的少女。
“这是哪个宫的小丫鬟,朕为何从来没有见过?”洛轻晨的眼底是深深的遗憾,偏头却又将洛冠羽痴迷的侧脸尽收眼底,洛轻晨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也能发现,洛冠羽此时的眼神就同当年他看自己皇后的眼神一样。
“是贝鳞公主带进宫里来的。”
“璎珞……”是那个给他更多惊艳更多新鲜感的草原少女,洛轻晨的嘴角挑起一丝浅笑,“不如朕替皇叔要了她可好?”
洛冠羽轻笑着摇摇头,双手背于身后却又僵住了,他从来不做这高傲的动作,是什么让他轻车熟路的做起了这相似的动作?他猛地抬眼望去,窃玉竟也负手立在树下,风吹过湖面掉落了一肩未化的雪……
高傲如他,相貌也如此相似,一道闪电击中他的天灵盖……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又捕捉不到,到底是什么?
“怎么?近楼公子还要来吗?”双手撑在铺了毛绒垫子的桌面上,男人颀长的身体狠狠的压向对面依旧处变不惊的少年,独剩的右眼放着湛蓝色的威胁。
“我什么都信,就是偏偏不信邪!”近楼也向他逼近了一点,直到两人都能嗅到来自彼此的不同气息,偏偏最可恶的是,这男生女相的家伙身上散发出的是修最熟悉的厌恶气息……修厌恶的皱眉,将身体收回了桌子这边。
“可是……你已经没什么钱了诶。”宁世袭一直站在旁边看,看到最讨厌的近楼慢慢的将旁边成山的银两输了个精光,她竟然也会有点不安,一脸焦急的看着这个柔和却偏偏倔强的很的少年。
近楼斜睨了一下手边空荡荡的钱箱,修长的手按住台面一个轻跃便坐上了桌子,顺便敲敲“大”字:“来吧,我把自己压在大上,摇骰吧。”
“奥!!!”周围的人震惊的尖叫,只当这美好的少年是赌红了眼
修咬紧了牙关抄起了骰盅,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轻抿着厚薄适中的唇瓣看着他,聆听着骰子撞击骰盅发出的轻响,妩媚的杏核眼里却丝毫没有为这“几粒骰子便决定自己一生”的说法感到悲哀,只是从一开始变沉寂的安静,似乎还带着一丝轻笑。
“哦?沉香殿那个小公主带进宫的婢女?”坐在锦绣丝帐里的女子身着青衣碎花裙,白皙的手指轻捏起纤细的眉笔,一下一下细致的瞄着眉。
“回淑妃娘娘,奴婢为陛下送茶水的时候听陛下正在跟九王爷谈论起那个女子,当时那个女子就站在对面的沉香殿外的湖边。”
“皇上本就是个多情的男人,当一个人权利到手的时候,唯一所求的就只有这世间的绝世美女了。”淑妃对着昏黄的镜子理着整齐的鬓角,伸手捻起旁边的翠玉步摇,轻轻的插进左侧发髻
“奴婢还听陛下说……”
“说什么?”
“说那丫头比后宫的所有嫔妃都要美……”
翠玉步摇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淑妃柳叶眉轻蹙,眼睛再次瞥向昏黄的镜面:“看,我的眼角好像有些杂乱的纹络了……”
宁世宣这几天以窃玉的身份呆在沉香殿,心情却从来没放松过,总感觉有点事情要发生的样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宫外的宁世袭……
那个家伙一刻也不会闲着的!这么多天没有她造反的消息,宁世宣不禁要猜测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可怕的酝酿……但她其实不知道真正要遭殃的是她,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宁世袭乖乖的站在赌桌的后面,紧紧地贴着修的胳膊,一脸悲哀的看着依旧坐在赌桌上的近楼:“近楼……你这下把你自己也输了,这可算是倾家荡产了。”
少年却一脸平静的笑,好看的唇间松了一口气似的轻叹,拍拍手跳下了赌桌:“唉,终于赌完了!好吧,现在我是你是你金玉梭的人了,就意味着我会一直跟着你,我的主人。”
当他轻轻巧巧的念出那句“我的主人”的时候,妩媚的杏核眼慵懒的瞥向没搞清楚状况的宁世袭身上,而周围的人早已被他妖娆的态度熏得鼻血直流了。
“我没说要收下你啊……我没那么绝,你回去吧……”宁世袭好心的摆摆手示意不再追究他的赌债问题。
“那可不行!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输了,我就是你的了。”近楼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容,让人琢磨不透的好看,鼓动着周围的人也连声说“是啊”
“喂……”到底哪里不对?这情况不对啊……宁世袭皱紧了眉头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喏!这是你的买身契!签个字吧!”近楼大手一拍,一张显然早就拟好的“买身契”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不签字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近楼是个守信用的人!”
宁世袭看着赌桌上赫然躺着的纸张一愣,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只听说过卖身契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写买身契的!这世间真的有人这么急切的想把自己卖出去?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对呀,收下他吧!”
“是啊……”
“就是啊……”
听着周围越来越高的叫喊声,宁世袭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这个家伙给耍了,于是双手抱臂,丹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始终不惊不乱的精致少年,嘴角挂起一丝阴谋的弧线:“好!”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好啊,我就收下你,我肯定会让你跪下来求我放了你!
尖叫声之外的修危险的眯紧了湛蓝色的独眼,少年明显阴谋得逞的笑,已经拉紧了他脑中的那根警惕的弦……
下节预告:
龙降唯一的皇子……窃玉轻咳几声,再三思考了下杀了他的后果决定暂时放他一命:“锦瑟啊,这样,神仙姐姐跟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嗯嗯”
“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那神仙姐姐收我为徒好不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