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坐在琴凳上,她已经和这个小屁孩对视了快一个小时了。
莫小飞的眼睛都酸了,他真的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啊,不玩了,你赢了。”每次来都是这样,除了冷冰冰的看着人,他是做不出别的反应了是吧。忽然,她的手机响了。终于有点事做了,她马上就接通了电话。
“莫小飞,你在哪儿呢?”顾西洲刚把车开到夜城的门口,突然想起来,找了一圈竟然忘了给当事人打个电话。
“我和苏夏在一起啊。”莫小飞故作镇定的说,却不知道顾西洲已经为了找她惊动了所有的人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莫小飞。你在哪里?”顾西洲的语气明显降到了冰点。
“呃,我在外面呢。”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外面。在哪儿?是不是毕获又找你麻烦了?”她绝对不能为了他出任何事。
“没有啊,我在和莉莉逛街呢。就是那个和我同班的莉莉,你见过几次的。”
顾西洲听到了莫小飞的回答,重重的叹了口气。莫小飞心里一沉,难道被看出来了?
“小飞,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把你接回来的,等我!”顾西洲坚决认真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莫小飞这样掩饰,还用再问什么。看了一眼夜城华丽的招牌,他坚定地走了进去。
听到顾西洲挂断电话的声音,莫小飞忘记了将手机从耳边放下。
他说,要她等他!
等,是没有问题啦,反正她一直都在这样做。只是,她担心,她会等不到了。想着想着,就流了泪。毕言看着对面那个女孩子接了通电话就一直保持着呆滞的表情,又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过了这么久他的心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他好奇,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忍住了没有问,依旧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只是眼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了。
擦掉了眼泪,莫小飞站起来苦笑着对毕言说:“你说啊,这人还真是奇怪啊。你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嫌你烦,你不在他身边了,他倒是火烧屁股似得的找你了。”
“你叫毕言是吧?”莫小飞上次和毕获来的时候,知道了这小屁孩是毕获的儿子,应该是叫毕言来着。
“真是的,也不是哑巴啊,为什么不说话呢?”莫小飞弯下腰,仔细盯着坐在床上的毕言。好长的睫毛啊,这么可爱竟然是男孩子呢。不过一定是胃口不好,看这小脸苍白的。
“你真不应该叫毕言,叫毕嘴(闭嘴)比较好!”莫小飞用力揉着毕言的头发,直到毕言原本柔顺的发型变得面目全非。毕言也不躲开,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歪着头,好像对莫小飞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毕言看着又哭又笑的莫小飞迷惑的想着。
“我给你唱首歌吧!”莫小飞又坐回琴凳上,既然都来了也该做点音乐老师应该做的事吧。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RMB。
揣在兜里放光明,能买好多好吃滴。
烤肉火锅海底捞,还有寿司和汤包……”莫小飞依然半生不熟的弹着那首“世界名曲”,当然,是改编后的。毕言看着正在弹琴的莫小飞,那自我陶醉的表情,那眉飞色舞的各种小小表情,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果然,钢琴还是不行啊。你们这里没有吉他吗?我吉他弹得还不错啦,钢琴就……”就连莫小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自己美妙的歌喉都被这烂伴奏糟蹋了。
对着小孩子撒娇,莫小飞努力眨着圆圆的眼睛。“对了,你应该会弹吧,不然为什么只有你的房间有钢琴。你过来,给姐姐弹一段呗。”将电力拉升到最高档,就不信连个小孩子还搞不定!
但事实证明,毕言并不吃这一套。将头转到一边,宁可去看窗外一成不变的天空,也不要看这个女生卖萌。莫小飞狠狠的泄了一口气,这有毛病的小孩真是难住她了。无奈,既然沟通不了,她就只好和毕获打了个招呼就想出去走走了。就在她离开房间的一刻,毕言慢慢将头转回来,眼里渐渐染上一层令人心碎的悲伤。
“她也走了,最后,还是没有人愿意呆在我身边。”毕言又看着那台钢琴,脑海里刚刚弹琴的莫小飞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缓缓重合。低下头,眼前一片水汽,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上,他也不知道擦去。
莫小飞一个人慢慢在偌大的庄园里散步,感叹着她也好想给老妈买这样的大房子住啊。
“小飞,怎么没在上课呢?”身后突然想起李阿姨的声音,不是吧,这么偏僻的地方偷个懒都能被抓包?莫小飞只好一脸陪笑的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到李阿姨脸上的责备和失望。
只好说是出来逛逛随便应付着,莫小飞都不敢去看李阿姨的脸。
“是觉得少爷不好相处吧,其实之前也有好多人来试过的,结果,都走了。”李阿姨再次恢复了慈祥,亲切的笑着。
“其实,少爷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小孩子嘛,总是有可爱淘气的时候。那边原来是想种一棵樱桃树的,可是却被小少爷拔掉了树苗,之后,也就空下来了。”李阿姨指着远处一块空地,微笑着说。那时候的小少爷啊,小小的,声音绵绵的,像是个小兔子一样可爱呢。
莫小飞看李阿姨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
“小飞,阿姨给你讲讲这里的故事好不好?别怪阿姨年纪大了爱唠叨,只是,我觉得你真的是很特别的,每次你来过之后,少爷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帮帮他,好不好?”李阿姨一脸期盼的看着莫小飞,语气带着恳求,老爷说的没错,这孩子也许真的会是打开少爷世界的一把钥匙。如果可以,她会尽一切可能去让她同意。
“李姨,你说吧。反正我也没事,而且,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不过,他们都说我很笨的,希望别越帮越忙就好。”莫小飞咬着下唇,不好意思的说着。听故事,总比和那个小鬼对眼儿强吧。而且,她就知道这个家里有故事,不然怎么会把孩子养成这个样子。
“谢谢你,我们坐下说吧,这可是很长的故事啊。”李阿姨指了指长廊两边的栏杆,于是,两个人都坐下了。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冷清的,每天都很热闹。不过,有那样一个女主人,热闹也是应该的。我说的就是少爷的妈妈,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你也知道,老爷做的是什么样生意的人。可是,对夫人和少爷却是亲近又疼爱的很。”
“嗯,他的确看上去不像是个黑社会呢。总是咪咪笑,就像是路上挺平常的大叔。”莫小飞回忆着她被“绑架”时和毕获的第一次见面。
“呵呵,是吧。老爷以前也不是做这些的,只是,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选了,就回不了头,后不了悔了。所以,老爷每次想起那件事,就会很后悔,如果当初不选做这行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做了不好的选择吗?”
“是啊,现在看来,才知道,真的是很坏的选择呢。夫人少爷被人绑走了,说是因为老爷私吞了货。可是,老爷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的,他不会拿夫人少爷的命冒险。可是,没有人信。最后,两边斗了起来,夫人一直护着少爷。最后,一枪射中了心脏走了。当时,少爷就紧紧地被夫人抱在怀里。好不容易被我从夫人怀里抱出来,才四岁的孩子,脸上都是夫人的血,吓得嘴唇都变紫了。真是,让人心都碎了。”李阿姨的眼里渐渐有了湿意,轻轻擦了擦眼角。
“所以,从那以后毕言就不说话了?”莫小飞猜测着。
“是啊,那之后少爷醒了,也不肯说话。看了医生,吃了药,也不行。老爷本来失去了夫人就很难过了,而且还要收拾手上的事,对少爷就放松了些。等到一切平定了,少爷却变得更加严重了。连房门都很少出了,对老爷也不理不睬的。十三年了,那孩子就那样什么也不说活了十三年了。有时候,真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李阿姨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莫小飞一边轻轻安慰着李阿姨,一边望向毕言房间的窗口。原来,在这个小孩的身上发生过这么悲伤的事。原来,他一直都孤单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望了望远处的空地,她仿佛看到了那棵被拔去的樱桃树,还有一个孤单的少年。
夜城里,顾西洲狠狠的瞪着毕获那张笑得慈祥的脸。他已经被强行留在这里一下午了,毕获却始终不肯说为什么要找莫小飞的麻烦。
毕获接过吴钧递过来的酒,绅士的抿了一口。“别这样看着我,年轻人。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小飞的。”顾西洲这样的眼神,好像他真的是个凶神恶煞的坏人一样。想想这几年,他好像真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啊。
“你说过,我只要将夜城卖给你,而且不去告发你,我们就没有任何牵连了。可是现在,你却把小飞扯进来了。我告诉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去招惹小飞!”吴钧也递给他一杯酒,可是他只是瞥了一眼就自动忽略了。吴钧只好轻笑了一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我们说的,是夜城的事。难道,你们现在被夜城的事牵连到了吗?呵呵,我现在找小飞是因为我有事请她帮忙,所以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毕获在顾西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依旧一脸笑意。
“什么事?我来帮你。”
毕获轻轻笑了笑,又想起莫小飞那古灵精怪的劲儿,也只有她这样的孩子才行吧。“这可不行,这件事你帮不上忙的。”
“毕获,你别把我惹急了,要是你敢对小飞做什么恶心的事,我就是搭上性命,也会让你后悔的!”顾西洲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毕获的衣领。刚刚毕获脸上那得意的笑让他瞬间大脑充血了,如果,万一,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哈,西洲,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信任我呢。如果我想伤害小飞的话,她上次就不会还有机会回家了。而且,你又怎么有可能在这里揪我的衣服呢?”毕获冷静的看着顾西洲,这孩子,原来这么在意小飞。说真的,很像当年的他呢。
顾西洲盯着毕获的眼睛不肯放松,直到确定了毕获没有说谎。他才慢慢的放开了手,重重的坐回沙发上,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相信这个家伙吗?那万一,小飞要是……
毕获看着迷茫的顾西洲,想着果然还是年轻好啊。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接了之后,欣慰的笑着挂断。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和我一起去接小飞回家怎么样?”毕获起身穿上外套,推了推眼镜说。顾西洲当然不会推辞,也起身跟了出去。
李阿姨收好手机,目光落在那个渐渐走远的单薄身影。真的希望,这个女孩子能够帮助少爷走出来。
莫小飞站在毕言的门后,心里一阵纠结。天哪,要是不知道还好,可是现在知道了他的事,反而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了。要是她打开了这扇门走了进去,那就表明这件事她是管定了,彻底脱不了关系了。可是,要是不管的话……
想起那次在雨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的眼睛比那满树的花还让她入迷,却是深深地绝望,深深地孤单,深深地渴望。还有每一次看到他望着院子里的合欢树出神的时候,都会身不由己的被他身上的忧伤感染。深吸了一口气,她拧开了门上的金色把手。
一走进去,她意外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言竟然呆呆的望着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迷茫的目光。难道,他一直在望着门?
的确,自从莫小飞出去后,毕言就一直望着门的方向。那个女人说过的,只要想要见到想见的人,就一直望着门的方向,那个人就会出现了。他不想相信的,因为她说的,都是假的。可是,他还是那样做了。所以,当门真的被打开的那一刻,她真的又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毕言真的不敢相信,也许这只是一个梦,毕竟这种事,只有梦里才会发生吧。可是,当莫小飞伸出手再次揉乱他的头发时,那掌心的温暖让他回神。一抬头,她已经弯下腰对着自己眉眼弯弯的笑的比任何时候都灿烂了。
“小家伙啊,哭鼻子呐?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看到毕言的泪痕,莫小飞忍住心疼,给了他一个莫小飞式的大白牙灿烂笑容。
呆呆的看着莫小飞,第一次,他觉得他有了想要拥有的明媚温暖。不知不觉,他展开了双臂轻轻环住莫小飞。这样的温暖怎么舍得放手,他不会贪心的去拥有太阳,但是这个人,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莫小飞看不到,毕言抱住她后,轻轻地留下了一滴泪,就落在她的左肩。毕言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什么。
“从来没有人从那扇门出去了,还会回来。你,到底是谁?”
莫小飞惊讶是惊讶,但是,她只将这当做是别扭小孩的别扭表达方式罢了。毕竟,这孩子和别的孩子是不同的啊。想着,也轻轻回抱着毕言,只感觉这孩子太瘦了些,得叫李姨给他多吃点才行。就当是她做善事吧,这孩子,她现在是管定了!
所以,当顾西洲不顾李阿姨的阻拦冲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温情的一刻。李阿姨看到了惊讶的捂住了嘴,她的少爷竟然对外界有了反应。随后上来的毕获在最后面看到了,也是含着泪水微微笑着。
“莫小飞!你干嘛呢?!”顾西洲冲过去,拉开了两人,力气大了些,毕言不轻不重的摔在了床上。莫小飞被抓着双臂,眼睛却还在意着毕获有没有事。顾西洲看到,更是气得脸都变形了。怎么每次来救她的时候,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而且,她在和那个男的做什么啊!
“莫小飞,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听到顾西洲咬牙切齿的声音,莫小飞才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惨了,被顾西洲抓到了!小心的偷偷的瞄了一眼他的眼睛,感叹着,这次后果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