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
向象2018-11-07 14:373,075

  入夜,客栈里的人都早已酣睡进入梦乡。房间里的叶纸鸢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对着铜镜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窗户半掩着,微风从缝隙里卷入,引得案桌上的烛光频频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样。然而,正当叶纸鸢从梳妆台上站起来时,案桌上的蜡烛也在同一时刻“嘶”地一声熄灭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咻——”

  叶纸鸢手里的发簪应声飞了出去,只不过弹指间,躲在床帷的黑影如闪电般飞了出来,左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飞过来的发簪,一转身,黑影已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

  借着微弱的光线,叶纸鸢看清了他的脸,立刻单膝跪地,喊了一声:“义父。”

  “起来吧。”黑影捋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纸鸢,“看来,薛裴将你调教的不错。我此次前来,是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叶纸鸢点头应承。

  其实她也早已料到,义父定会来找她,虽然师父对她此次出山的目的只字未提,但是聪慧如她,料想那十年前的恩怨该到结束的时候了。自从五岁那年,她死里逃生后,每一夜都在等待这天的到来,已偿还她多年如梦魇般的生活。若不是那年义父的一馒头之恩,也断不会有现在的她。所以,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恩重如山的义父,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我要你,去把那绿衣女子的货抢过来。带着他,去麝国。”

  听罢,叶纸鸢却是一头雾水。

  看出了她的疑惑,黑影解释道:“想必,你已经知道,那袋里装的是什么了。而他,也是你进入畲熹城的唯一筹码。只有接近他,我们的复仇大计才能进行。”黑影从袖口抽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方锦罗手帕,手帕的正中绣着一条盘踞云端的幡龙。

  叶纸鸢小心地接过手帕,却觉得此物很是眼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那么,律哥哥呢?”叶纸鸢还是很小心地问了出来,因为从义父交代任务开始,他都只字未提到上官律。

  “放心,上官自有他的事要做,这期间,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就好。”

  说话间,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小二的叩门声,似乎有要事发生。黑影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跃出了窗外。

  叶纸鸢打开了房门,假装慵懒地伸了个腰,脸上写满被吵醒后的不满与不耐之意。

  小二抱歉地哈了哈腰,一脸献媚地谄笑。

  “姑娘,官兵正在搜人呐,老板让小的来通知一声,以免吓到了各位,扰了姑娘的美觉,还请姑娘见谅啊。”

  而此时,楼下的官兵已快步走上楼梯,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店小二,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叶纸鸢的房间。要换在平时,以叶纸鸢的性子,早就忍不住要大打出手了,而眼下有任务在身,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于是,叶纸鸢很客气地让在一边,一副恭顺低眉的样子。

  官兵将她的房间仔仔细细地翻了个底朝天,却愣是什么也没有找着。为首的胖官兵懊恼极了,一下子踢翻了摆着烛台的案桌,咒骂道:“混蛋!这么大点儿地方连个人都找不到!一群饭桶!”

  一身型瘦小,脊背略弓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胖官兵兀的站了起来,领着一群人朝着叶纸鸢隔壁的房间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住在叶纸鸢隔壁的,正是那位绿衣女子,以及那袋不明货物。叶纸鸢靠着墙角,耳朵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动静。如果那袋货物被官兵搜了出来,那么她若是再想接近的话,恐怕比登天还难。

  隔壁传来杂乱的翻动声,以及那胖军官一次又一次的咒骂和吐唾沫的声音,听得她心里直反胃。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胖官兵领着那群人悻悻地离开了。一无所获的他,在离开时,一脚踹坏了客栈的门,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就这么被人耍了。

  房间里的叶纸鸢将耳朵尽量贴合着墙壁,还好这家客栈的墙壁是镂空的,所以她还能依稀听见隔壁的动静。

  那绿衣女子似乎三下五除二便轻易地窜上了房梁,不一会儿隔壁便传来了揭瓦的声音。

  “果然厉害。”叶纸鸢暗暗感叹道。

  绿衣女子能将一个已无半点意识的男人扛上屋顶,足见此女子内力深厚,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得像她这么天衣无缝。看来,这次,自己是遇到对手了,而她若想从那女子手中劫到那袋货物,还得费一番劲不可了。

  屋内的女子睡得酣甜,但是如若仔细聆听的话,就会发现女子并不是睡着,而是已然晕了过去。而窗口被戳破的窗户纸清晰地留着因被迷香管穿透的小孔。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利索地窜了进来。叶纸鸢在地上小心地摸索着,很快她的手便触碰到了一种麻质的布料,正是装着那个男人的袋子。此刻袋口已经被绿衣女子解开了,但那个男人的手脚都被严严实实地捆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布。

  叶纸鸢起先想把他喊醒,可是这个男人似乎也中了很深的迷香,根本毫无知觉。于是乎,叶纸鸢打算先把他拖出去再说,毕竟现在她身在敌营,虽然那绿衣女子已经晕了过去,但难保她的同党不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到那时以一敌众,她岂不是成了俎上鱼肉。

  叶纸鸢将男子运上了早已雇好的马车,然后快马加鞭赶往畲熹城。这一切做得不费吹灰之力,倒是让叶纸鸢颇感意外,当下却也顾不得深思,她一向不是爱深思熟虑的人,凡是都有股冲劲,说白了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幸好经过师父的多年的调教才将这性子略微收敛了些,但每到情急之时,又会原形毕露,惹出祸端来。

  就在叶纸鸢策马朝着畲熹城赶的时候,客栈内的绿衣女子突然走下了床,神色怡然,一点儿也不像中了迷香的人,倒更像是一副刚睡醒的姿态。她倚着窗,从暗处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勾出一个魅惑的弧度。

  “绿染,这次你功不可没。国主定会大加赏赐。”黑暗中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被称作绿染的女子突然羞赧起来,低头拨弄着胸前的一缕秀发,嗔笑着将头靠在了那人的肩上,一副娇羞可人的忸怩状,假意捶了那人胸口一下,说:“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什么赏赐,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么。”

  黑暗中的男子宠溺地捏了一下女子的鼻尖,缓缓捋着自己的胡须,望向窗外的双眼迷离而又深不可测。

  叶纸鸢一路驾马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车内的少年随着一路的颠簸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吃痛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茫然。

  “吁——”

  听到车内的动静,叶纸鸢喝停了马。拉开车幔,她就看到车内的少年正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将一只脚跨出了马车窗,而另一只脚正稳稳地悬在半空。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想要逃逸却活生生被抓了个现行。

  眼看在劫难逃,少年尴尬地缩回了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叶纸鸢刚开口,少年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角嗫嚅,向她求饶道:“姐姐,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求求你让我走吧……”

  叶纸鸢瞬间石化了,看那少年的眼神呆滞无光,明眼人一下便能瞧出端倪,此少年半癫半傻。天性不敏。耳边似有雷声轰轰而过,叶纸鸢的下巴僵在那儿好一会儿,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千辛万苦救来的竟然是一个傻瓜。而这个傻瓜竟然是她接近畲熹皇城的唯一筹码。叶纸鸢觉得自己的脑袋正被千军万马轰轰烈烈地踏过,每个脑细胞都已被活生生的扯断。

  可是为了完成复仇计划,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纸鸢镇静下来后,尽力安抚着少年,并告诉他自己并无恶意以及她是如何费尽心机将他救出来的,并添油加醋地将自己描摹成了一个见义勇为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一代女侠,听得那少年两眼泛光惊叫连连。

  幸好,少年最后相信了她,并对她的仗义搭救而感激涕零。

  看来,傻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揭穿,而且吹牛皮也不会被发现,一想到这儿,叶纸鸢竟暗暗窃喜起来。不过,当那个看上去似乎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脸憨相外加满眼敬仰之情地喊她“姐姐姐姐”时,她依然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继续阅读: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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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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