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场大厅,蒋娴骑上“二轮”,这时他转过头去望,麦家三口正陆续钻进王帅的汽车,最后一个是林心语,她也正回头看蒋娴,两人都有“电击”一般的感觉。林心语的心颤抖不止。
蒋娴启动“二轮”,飞一样奔去。
轿车里的林心语好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陈先生,蒋娴那孩子离开你公司很久了吧,我刚刚才知道,年轻人,总是喜欢跳槽。”
王帅答“:其实我正要提升他。看来是缘分不够,各走其路。
他现在是一家馅饼店的小老板,生意很‘火’,不少人都吃过呢。”
林心语又道“:看不出,他也很有魄力的。”
林心语觉得母亲对蒋娴的议论太多,这不正常。母亲一向很少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人,难道母亲知道了什么?王帅感觉到林心语近来在悄悄发生变化,她似乎不是以前那个快乐的少女,心里总像装着什么事,更加成熟了。他不知林心语为什么而改变,他只是潜意识中有顾虑。王帅无法产生自信,他不知林心语能否成为他的太太。反正除她以外王帅不想跟任何女人谈婚姻,玩归玩,正经归正经,这一点上他不肯马虎。等吧,看看这小丫头能闹出什么来。在这个世界上,王帅认为像自己这样完美的独身男人并不多。她没有太多选择,婚姻不是儿戏,一时的激情不可避免,但无法长久。
又一个周末,王帅和林心语去一家新开的顶级消费场所购物,林心语脱去平时休闲学生装,穿得略微华丽高贵,但也还是少女服,她身材纤巧,不适合穿成熟女人装更不适合化妆,哪怕是口红,也只能上一点,多了就失去本来的美丽。
前一段林心语身体不好,王帅这次非要给她买一种“少女滋补液”。说是少女用脑过度或因初恋伤怀引起的各种身体不适都可医治。王帅给林心语买了一箱,箱内盒,每天三支,足够用三个月的。
刚付了款,二人一转身,见林心语手里也拿着几盒少女滋补口服液正愣愣地看着他们,她像是正犹豫不决,是打招呼还是不?
林心语几乎认不出林心语,她变化太大了,包装一新,全部是高档的东西,尤其是挎包和鞋,加起来需要一千多块。如果没有实力,谁也不会有这份体面。街上许多漂亮女孩,穿着时装,背着假皮做工差的包,穿着卡脚的劣质时装鞋。看样子她是被人“包”了。
林心语因王帅在身边,也不好跟林心语往深里问。只是夸她漂亮,今非昔比。
王帅站在一边很不自然,但他清楚板兰根不敢说什么,也就很快恢复了自然。他昨晚还睡了板兰根,很不错,现在看板兰根也来买少女滋补液,十分可笑,她一点也不缺补,何必凑这个热闹。
“昨天看了广告,这里有少女滋补液展卖而且有讲解,就来买,可巧碰上了你。”林心语不想多说,一副马上还有其他事要办的姿势和神情。林心语从林心语的神态中悟出一点“讥讽”来,她不知道这位曾经在自己面前很自卑的同学,此时为什么有一种不屑的神情,林心语早已经消失在华丽的人群中。
王帅没问那是谁?林心语也没说什么,好像林心语对于他们很无所谓。
她太熟悉他了,他是王帅,依然穿着那身运动服。
相逢不如偶遇,她迟疑着走了过去。
酒吧里人多、椅多、圣诞装饰多,她一边缓慢地挪动脚步,一边迅速地原谅着他。
一个姑娘从她身边疾步掠过,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循着香味望去,那姑娘已经紧挨着王帅坐下,俩人的手亲昵地拉在一起。
那个姑娘她见过,她们曾在同一家商场买同一品牌的白色袜子。
难怪她们身上的香味相同,因为,送她们香水的是同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朝他的脚瞥去,他穿着白色的袜子,崭新的,在暗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像被当众扇了一个耳光,既狼狈又痛楚地站在那里。
她一股脑地想起了他往日的情话,曾经的痴傻而这一切,现在显得是那样的滑稽和讽刺。
她的骄傲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原来,诺言真会随风而去。
王帅似乎不再忧郁了,佳人作伴,渐渐有了欢声笑语。
她回到原位,觉得自己和台上的小丑差不多。
但她没有借酒浇愁,因为她不胜酒力,更重要的是,今夜要是醉了,谁来携扶她?
平安夜,还是平安地过吧。
她尽量不把眼光瞟向王帅。
台上的表演已进入了高潮,客人和演员已疯成一片,手舞足蹈地挥洒着、放纵着气球、喷彩、荧光棒四处飞舞,有人歇斯底里地将啤酒罐掷向台上。
“悠着点,狂欢夜还没到呢。”酒吧的经理见场面有点失控,便气急败坏地大吼了一句。
她悄悄走出酒吧,又看见了王帅和那个姑娘。
奇怪的是,王帅没有开车,他们上了一辆的士。
王帅爱好驾驶,人到哪里车就到哪里,即使是荒郊野外,路况恶劣,他也照开不误。
难道他把车也卖了?
王帅急着催她还钱,就表示他真有大麻烦了,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小器的男人。
她应该想到的,该死!
她连忙坐上的士,直奔王帅的家。
到了王帅的家门口,她有点害怕了,要是他带着那个姑娘一起回来,那岂不太尴尬了?
她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角落虽小,却正处风口,风很大,冻得她瑟瑟发抖。
王帅很快就回来了,是一个人。
她从角落里钻出来,呼哧呼哧地哈着气。
他打开门:“先进去吧。”
她进去就问:“王帅,你的车呢?”
他从柜子里拿了件羽绒服给她披上,又冲了杯热牛奶给她。
他的动作娴熟而亲切,更像是她生活中相濡以沫的人。
“喝吧。”他说。
“车呢?是不是卖了?”她已经双眼发红了。
他点点头:“别大惊小怪的,做生意嘛,哪有只赚不亏的,潮涨潮落,很正常的。”
她不想去追究生意赢亏的问题,她要追究的是他还爱不爱她。
“所以你就自惭形秽了,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去找了新女朋友?哦,我现在明白了,今晚撞见你们,也是你刻意安排的,你想让我死心,对不对?”
“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同一跑道上了,你应该明白,同情和施舍都不是爱。”他冷静道。
“我我哪有同情你?我哪有施舍你?哪有?哪有?”
“如果不是我事业受挫,你会这样深夜来访吗?”
她哑口无言,半晌才喃喃道:“反正,今年的圣诞节我是打算和你一起过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男朋友的缘故,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他一针见血。
她的眼泪冲了出来。
此时,她才觉得,自私虚伪是怎么一回事,她无地自容地流着泪。
“可是,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她抽泣着他的身影摇曳着,荡漾着,随波逐流,那是泪光所致。
她无法看清楚真实的他。
“她是上海人,但没有上海女人的娇气与傲慢,对我很好很体贴。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姑娘,跟她在一起,我有安全感。”
她翻滚着泪花,人生真是无奈,拼命出类拔萃,到头来,竟然成了浪尖的一道风景,只有被人观赏的份了。
“你爱她吗?爱吗?像爱我一样爱她吗?”她咄咄逼人地问。
他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每次都是你选,这次,也让我选一次。”
她永远失去他了,她停止了抽泣,心却哭了!
“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快乐的话。”她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第二天是圣诞,欢乐的气氛有增无减,她在欢乐的气氛中模拟着别人的快乐。
圣诞夜无处可去,她独自又来到了那个酒吧。她的身边放着一个袋子,里面有一打袜子,那是她将要送出去的圣诞礼物。
不论是谁,只要第一个和她搭讪,她就会把这袋东西塞给他。
这种举动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但她真是这样想的。
“林小姐,圣诞快乐。”第一个向她祝福的竟然是那个上海姑娘。
她十分诧异,机械地应道:“圣诞快乐。”
她的眼神朝后面探了探。
“我一人来的。”上海姑娘大方地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王帅说,你是一个长情的女人,你很念旧。”
所以你就来了?有事吗?”她有些警惕地问。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再见见你。”
“厦门不大,我们会偶尔见到的。”
“我和王帅明天就要去上海,可能要在上海定居下来。”
“他这次的挫败,就是在上海,他还要去?”她忍不住大声问。
“他说,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她一拍桌子:“幼稚!”
上海姑娘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连忙端起杯子喝啤酒,以掩饰刚才的失态。
“他有经商的天赋,他很快就能东山再起,这点挫败算什么?”上海姑娘信心十足。
“如果他成功了,你和她还在同一跑道上吗?”
“你是说,他会回头再来找你?”上海姑娘伶俐地反问道。
“那时候,他恐怕看不上我了。”她揶揄地一笑。
“既然如此,目前还是我暂时领先。”
寥寥数语,体现了这个上海姑娘的机智、自信与乐观。
她对王帅的惋惜似乎减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