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语说“:此事确实是十万火急,明天晚上点你到我家来,我要单独与你和林心语谈谈,我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们的回答令我满意也令你们自己满意,那么你们恋爱和婚姻全自由,我不会干涉。至于你的股份,我不会要。麦家到了我们这一代虽然就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别墅,但麦家世代贵族,贵族的血液是不同寻常的,你一个小地方的人更不会明白贵族即便是没落贵族的心理和思维。你父亲过去有几亩地?”
王帅虽觉得林心语有点太自以为是,但还是很尴尬地说:亩。”
林心语只“噢”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抬脚往外走,王帅只好跟着,他心里想:好厉害的女人!
林心语回家的这天夜里根本就没睡觉,林心语和王帅的事她已经知道,可当麦冬把大地和徐丽的事告诉她之后,林心语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因是木板地,那杯子竟没有丝毫破损,只是洒了一地水一地湿茶叶,滚烫的茶水溅到林心语脚面几滴,她并未觉出疼来。仿佛有一根棍子打在她的头上,林心语半天没说一句话,麦冬紧张地看着妻子,这么重大的事,麦冬不敢瞒着妻子,而且他希望妻子能有回天之力,把两个孩子“解救”出来。
点钟的会晤照常举行,王帅未穿西装,只穿了一身比利牌休闲装,他希望谈话的气氛不要太沉重。林心语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对王帅的做法不理解,何必把窗纸早早地捅破呢?何况林心语还没有考虑嫁为人妻,她认为自己还在上学,恋爱可以,嫁人还是很遥远的事。
正当林心语和王帅、林心语坐在客厅里密谈的时候,大地与徐丽从教堂出来,走在梧桐树林小道散步。徐丽倚着大地,大地一只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
徐丽轻声说“:昨天你母亲的卧室灯亮了一宿。”
大地把另一只手也绕在徐丽的腰际,他心头涌出万般爱意,轻声说“:我的小人儿,你也一宿没睡啊。这几日你都瘦了,不要担心,一切我会安排好的。”
百合端来三杯茶水,一一放到林心语、王帅、林心语的座位旁,然后迈着匆匆碎步走了出去。
林心语呷了一口茶水说“:林心语,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爱陈先生吗林心语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可笑,就说“:当然了,我不可能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单独去旅行。”
林心语的面部抽搐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林心语和王帅单独旅行的事。
林心语又问“:你为什么爱他?”
林心语一愣,她好像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心语逼问“:为钱?可你并不是一个穷孩子,不需要用婚姻改变命运。为地位?你身上流着贵族的血液,陈先生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拥有亩土地的地主,陈先生虽然能干,但他身上有太多的农民气息,三代出个真贵族,暴发户又算什么呢!对不起,陈先生,也许我的话对你有所不恭,但它是实理。为了赶时髦?现在许多大陆妹比学赶帮去嫁给外国人和港台同胞,好像就能一步登天了,那是有爱情的婚姻吗?是虚伪是堕落!”
林心语脸红红的,她截断母亲的话果断地说“:我既不为钱也不为地位更不是赶时髦。因为我并没有想过为什么爱王帅,因为爱情的产生不需要为什么。
王帅听林心语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一些。
林心语呷了口茶水,她仿佛胜券在握,自信能使这对被盲目的爱冲昏了头脑的恋人清醒,她不希望女儿在心理不成熟的情况下与一位中年男人热恋,这会毁了她一生。林心语接着问“:如果你与陈先生结婚,能给予他前妻留下的孩子以真挚的母爱吗?”
林心语最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她很不高兴地说“:我不可能成为那个孩子的母亲,也没有这个必要,他已经十岁了,有自己的小朋友,也许,我能成为他的大姐姐、好朋友。我三年内不考虑结婚,十年内不考虑做母亲。我只愿意按自己的想法真实地活着,跟王帅在一起,我感到自然、快活,这就足够了。”
林心语飞快地瞟了王帅一眼说“:但是,陈先生还有一个做父亲的社会角色,他需要分出时间、精力去温暖儿子的心,至少节假日一个家庭要团圆,那么你能给他们父子带来什么家庭氛围呢?你看到陈先生百般关照儿子,看他给儿子大把大把地花钱,看他与儿子拥抱,看他在遗嘱上把绝大部分财产都留给儿子……而那个孩子从心底不接受你,如果是这样,你心里会坦然视之吗?”
林心语被这些近于残酷的问题搞得不知所措,她不知如何回答。
王帅忙插了一句“:麦太太,这些问题都太庸俗化了,每个人的生活不可能天天如意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我会努力使林心语的问题少一些,尽量使她生活得轻松、快活。我这个人比较开化,即使林心语不接受我的儿子,我也不在意。我不能因为儿子而永不娶妻。儿子一天天长大,他会有自己的世界。”
林心语脸上露着揶揄的笑,一字一句地说“:可是,论你的年龄,很想有一个安逸的家,一位娇美的妻,幸福地度过余生;而林心语,她还太年轻,对人生的认识并没有定型,她小时候玩一种玩具从未超过一天就厌倦就不玩了,所以我很难想象她对你的爱不会改变。再过十五年,你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而她才三十几岁,妇女三十岁是第二个青春期,让她整年与一位苍老的丈夫厮守?我抱怀疑态度。如果不妥的情况发生,对你们彼此心理上都是伤害。原谅我客观、赤裸裸地分析你们所谓的爱情。我这是帮你们想到一些实际问题。”
林心语实在无法忍受了,她腾地站起来,大声地说“:够了!够了!我不想考虑那么长远!您从小就喜欢为我设计未来,现在依然如此,可我偏偏是一个过一天乐一天的逍遥派,我不是一个充满心计的女孩,我只求活得潇洒,这种谈话气氛不合我的胃口。我现在与王帅往来,仅仅是一般的好朋友,我对他颇有好感,他也喜欢我,但我们还需要时间。”
说完,林心语就跑了出去,王帅想追,林心语拦住道“:慢,让她去吧,她现在不需要你在身边,她肯定是去迪厅跳那种疯狂的青春舞。她才二十一岁,你与她之间是有代沟的。陈先生,凭你的情况,在大陆找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是很容易的,我希望你放弃林心语,她不合适你。”
王帅开始觉得林心语言之有理,但他还是钟情林心语,而他们之间确实不该盲目交往,需要时间。
王帅说“:麦太太,我目前只想与麦小姐多交往交往,既区别于朋友又不同于恋人,多接触接触,看一看发展趋势,您不会横加阻挡吧,希望您能给我们机会。”
林心语说“:我说过不会做‘法海’。对子女的恋爱婚姻只做高级参谋而已。人类已经开始迎接二十一世纪了。”
王帅高兴地说“:麦太太,我非常钦佩您的才干,仍然希望您接受公司的股份,以房租减半为条件。如何?”
林心语脸上又浮现出傲慢,缓声说道“:麦家不是靠经商发达的。虽然当今世界经商是暴发的最佳途径,麦家一百年前辉煌过,至今也没有败落,这幢别墅就是写证,我们准备沿袭麦家的家风,不涉足商界,谢谢您的好意吧,但是,房租明年我肯定要上涨,现在房产的价值您也知道……”王帅站起身说“:我听您安排就是了,房租调价也是理所应当。”然后就告辞了。
客厅里只剩下林心语一人,她心中怅然。
大地下午从广告公司打来电话说晚上不在家吃,有事。林心语知道他是跟徐丽在一起,儿子开始为女人跟母亲说谎了。如果别墅不出租,就不会发生这种伤脑筋的事,林心语心底漾出一丝悔意。但是,别墅不出租,家里的花销又支付不了。当初,林心语出租别墅是为了给大地和林心语准备出国留学的费用。
麦家的祖辈都留洋镀过金,都是有学问的人。她希望大地去欧洲进修绘画,最终能成为一名画家而不是现在的广告公司美工。林心语是学理科的,应该去美国或日本留学,最终能成为一名女科学家而不是傍大款的庸俗女孩。
但是,现在,儿子、女儿的心思都集中在两个台湾房客身上,一个是农民出身的暴发户,一个是从“粉领”出道的女商,这太叫林心语失望了。但林心语知道现在是婚姻自主的年代,年轻人追求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她这做母亲的无权也无力干涉儿女们的恋爱取向,而爱情往往越在逆境中越有魅力也越牢固。所以,林心语不准备正面反对儿女的恋爱。
麦冬一直躲在书房里,他没有心思看书,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客厅里的谈话。这会儿,他听到王帅离去的脚步声,才敢进客厅问林心语谈话的情况。
他开口就问“:怎么样?棒打鸳鸯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