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快别提了!您也晓得这些奴才们捧高踩低的,眼瞅着我被陛下禁了足,虽说未被贬冷宫去,可这样子也无出头之日了,哪个能把我当主子呢?”贝如容哭的凄凉无比。李旺瞧着也是揪心揪肺的,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干咳几声开始宣旨:“修仪贝氏,闭门思过三月有余,寡人念其有改过之心,饶其罪过,升为昭媛。”
“臣妾谢陛下恩典!”贝如容磕了三个头接过圣旨。
李旺甩了甩拂尘:“恭喜容昭媛了!陛下既已解了昭媛的禁足,又给昭媛升了位分,想必今晚是要昭媛侍寝了。容昭媛,好生准备着吧!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提携奴才啊!”
“这个自然,今日有劳李总管了,只是这里这样子,总管您也看见了,本宫也是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就这一点小意思,总管别嫌弃才是!”贝如容方才还是泪眼婆娑,转眼便笑靥如花,拔下头上唯一一根簪子塞在李旺手上。李旺瞧着这银簪子普通的很,刚想推辞,转念一想贝如容说的也是,这三个月的苦揠,想必值钱的东西都消耗光了,也罢,毕竟有胜于无,待到复了宠,害怕少了自己的好处?
贝如容冷眼瞧着李旺脸上阴晴不定的转了好几次脸色,最终眉开眼笑的收下东西转身离开,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见风使舵的一帮家伙,王长子的生母,将来必然在妃位以上,走着瞧!
用过晚膳,又处理了些奏折,君亦晟揉着太阳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刚巳时。”
“下去吧!”君亦晟盯着窗棂,待李旺走远了,才轻咳一声。窗外黑影闪了一下,接着破窗而入:“主子。王后已经睡下了。”“恩?”君亦晟一脸的不信任。“属下看的真实,王后用过晚膳,又去御花园转了一圈,回宫便睡下了。”
“仅仅是去御花园转了一圈?”
“仅仅是!属下这次学乖了,王后碰过什么接触过什么,属下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王后仅仅是由五儿陪着转了一圈。当时御花园再无旁人。”
“没有人去过凤仪宫?”
“没有,属下带人四下里盯得紧,连只苍蝇也能看见。”
“王后不是好相与的,都仔细点。”
“属下告退。”黑影干净利索的越窗而出,窗子在他身后带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来人,摆架梅宁殿。”
贝如容不施脂粉,只是着了中衣呆呆的坐于窗前,月光洒下来,更加映衬的她面色惨白。望着窗外皎皎月光,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今夜过后,便是我的翻身之日。从我这儿拿走的,我要十倍,百倍的拿回来!我吃的苦,我也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还有我妹妹的命,你们所有人,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伸手慢慢的抚上小腹,目光重新变的柔和似水:孩子,娘对不起你,为了未来,娘不得已杀了你亲爹爹。可是,用一个戏子的命,来换你一个君临天下的爹,换你作为王长子的荣华富贵,值了。
梅宁殿院子里落叶纷飞,积攒了一冬无人打扫,更加之不久前才下过雪,院子里更是看着凄凉无比。君亦晟到来的时候,梅宁殿的几个宫人还未来得及打扫,君亦晟满眼一副凄凉的景象,一时间竟以为自己不在宫中,心中更增内疚。
屋里的景象更像是一个下人住的地方,桌椅凌乱,帐帘破落,连个火盆也无。君亦晟挥挥手,遣退宫人,自己则悄无声息的步入寝殿。
“容儿?”君亦晟遍寻不见贝如容,忍不住轻唤一声。
贝如容早在君亦晟进到院子里时便察觉了。此时正躲在帐幔后不肯出声。
君亦晟毕竟是习过武的人,耳目聪于常人,此时也听见了帐幔后的喘息声,快步走到床前,伸手便要去撩帐幔,不料却被贝如容从里面死死拽住。
“容儿,是寡人。”君亦晟心下奇怪,却也没再坚持。
“臣妾参见陛下。恕臣妾形容枯槁,不能出来面见陛下了!”贝如容声音凄婉。
“这算什么?避而不见,你心里还是恨寡人是不是?”
“臣妾不敢!”
“不敢?那还是恨了。”君亦晟有些微怒,旋即又叹了口气,“寡人知道你怨寡人的不公,曼儿是被冤枉的,你这些日子也受委屈了,寡人会给曼儿一个好归宿,追封她为曼妃,以四妃之礼重葬她可好?”
“臣妾代妹妹谢过陛下了!只是逝者已矣,妹妹已经去了,封不封妃,于她又有什么呢?”贝如容啜泣道。
“容儿,寡人还记得从前你还是侍妾的时候,你是四人中最懂事的那个,如今怎么就不能理解寡人的难处了呢?”
“陛下能够如此说,臣妾倍感欣慰。只是陛下你也看到了,这梅宁殿凄凉无比,臣妾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换钱了,如今臣妾依然是坐吃山空,连点梳洗打扮的东西也无,如此憔悴形容,怎能现于陛下圣视!”
“红粉骷髅,一副皮相罢了。容儿,莫非你也将寡人当成了那以貌取人的凡夫俗子?”
“不是!臣妾没有这意思,只是臣妾自惭形秽,无颜见陛下……”说着又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是寡人的不是!你这梅宁殿也太冷清了些,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来不及收拾。这样吧,寡人先行离去,命人伺候你好生梳洗一番,今夜,你就去翰阳殿侍寝吧!”
“啊?臣妾,臣妾不敢!向来只有贵妃与四妃才能在翰阳殿侍寝,臣妾只是小小的昭媛,如何敢坏了规矩?”贝如容心中大喜,却仍装成诚惶诚恐。
“规矩是人定的,寡人你可以去你就可以去!”君亦晟这次不等贝如容再啰嗦,“来人,伺候容昭媛沐浴更衣!”
贝如容坐着歩辇,一路声势浩荡的穿过半个后宫,直到了翰阳殿前才停下。
作为一个昭媛,居然能到翰阳殿侍寝,这在央宫可以称之为前无古人了。王茹雪气得摔了一套上好的茶具,一尊玉佛,一对青瓷花瓶,还有一桌子的胭脂首饰等等等,几乎就将整个慧德宫拆了。
赵太妃听着下人的禀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摇头。
紫鹃一面将事情将给文月听,一面摘下了日间莫冰柔赏赐的翡翠镯子递过去。文月面无表情的摸着镯子,呢喃道:“这真真是下足了功夫去碰钉子了,碰出这么大阵仗来……”转而又吩咐紫鹃:“准备文房四宝。”紫鹃应声去了,不多时捧着笔墨纸砚回来:“主子,您要写什么?”文月摇摇头:“什么都不写。”拿起笔来沾满了墨水,却涂到了镯子上。
“主子,这是……”紫鹃莫名其妙。文月笑了笑,取过一张纸来覆在镯子上,用力按了按再揭开。“主子……”紫鹃怔怔地瞧着那纸张,不知道说什么好。文月不理她,将纸举到灯火前,看着背面:初一子时,地囚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