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疆周日按时去了钢琴补习班,四年里林安疆在一年级经历过那次“钢琴风波”后,就再也没有对钢琴学习出现过懈怠,看着调整好自己的态度,认真对待钢琴学习的林安疆,陈老师也改变了自己对她的态度,收起了自己一开始对她的种种不满,很是认真的栽培起林安疆。
四年里在陈老师钢琴补习班学习的林安疆,已经从对一对一的钢琴初级生,变成了陈老师两个学生比较授课的精英班的优秀生。
但今天因着自己情绪受到肖楠和蒋梦涵去地下室游玩的影响,一弹奏曲子,林安疆的头脑中就会出现肖楠和蒋梦涵一起说笑的画面,使得从上课开始林安疆就一直在不断的演奏出错。
“林安疆,你今天是怎么搞的,好几个音弹的都不稳,这曲子究竟回家有没有好好练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过钢琴六级,就有资本偷懒了,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六级之后还有十级,你要是不认真练习,就等着考不过吧!”
林安疆低着头,小声说“陈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是不是有心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自己是否对得起自己,是否对得起父母辛苦付出的血汗钱,就算你以前拿过再多的钢琴比赛优秀成绩,再多的奖励,你都要记住,奖励过去了就是结束了,人不能一直躺在过去辉煌里出不来,林安疆多余的话,我也不和你多说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陈老师批评林安疆时,林安疆的头一直都是低头沉默着的,林安疆用自己的余光看到今天第一次来陈老师钢琴课补习班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至始至终都是沉默安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陈老师一走,想着自己刚刚丢脸表现的林安疆一时脸上觉得很是挂不住,加上林安疆心中一直有对蒋梦涵一直压抑的情绪,借着陈老师批评的话语,这些压抑很久的情绪成了一股子委屈的洪流,彻底崩溃而出,被重重袭击中的林安疆在这些复杂情绪作祟下终于很是委屈的大声哭了出来。
我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个样子?林安疆越哭越难受,不知不觉间从宽大的钢琴椅子上滑了下来,蹲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林安疆的脸庞滑落下来,林安疆用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以最有安全感的姿态,得到缓解自己情绪的动力。
卷曲的形态里,完全隐藏不住林安疆此刻悬空的心,林安疆一直以为胜过了小学一年级被全班同学排挤的难关后,自己以后的人生就再也不会出现危机,也再也无须感到害怕。可此刻哭泣的林安疆,真实的感受到了,现在的她其实是比一年级时更加感到害怕……
林安疆死死揪着自己的裤子,毫无形象的在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同学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不知哭了多久,再也哭不出眼泪的林安疆,突然看到一个蓝格子手帕,伸到了自己面前。
“擦擦脸吧!陈老师听你这么哭,都不敢过来了,你都把她吓坏了!”
抽涕着接过新同学递给自己的手帕,林安疆对着新同学,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而后便用手帕狠狠拧了拧自己的鼻子,望着一脸平和看着自己的新同学,林安疆平静的站来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应该向陈老师道歉。”
平复情绪后的林安疆,很是不好意思发声询问着身边的新同学。
“你应该去给陈老师道歉,不然她一定会以为你是在用大哭让她难堪,故意让她下不了台。”
新同学的认真分析,让林安疆对自己冲动哭泣的行为深感后悔,忙跑到陈老师休息的办公室去道歉。
“我知道你哭也不可能是因为我说了你,我教你四年了,你什么脾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既然心情不好,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带着情绪也是练不好琴了,我看你现在还是回家吧!”
陈老师说完,就对林安疆摆了一摆手,做了一个放学的动作。
领了陈老师大赦命令的林安疆,很是踏实的松了一口气。
“陈老师让你回家了?”
看到林安疆返回来整理自己的背包,新来的小男孩发声寻问。
面对询问林安疆没有出声,而是简单的用点头做了回答。见林安疆没有回答自己,小男孩很是爽朗的对林安疆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沈怀,胜利小学四年级三班的学生,今天刚到陈老师这里学习钢琴,同学你的你的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沈怀爽朗的说完话,就一直笑着伸着手看着林安疆。
沈怀的热情让林安疆深感自己的刚刚的表现太过于平淡,想到这儿林安疆也立刻伸出自己的手,和沈怀握了一下。
“我叫林安疆,光复小学四年级四班的,今天认识你很高兴。”
林安疆做完介绍,就歪头看着身边的沈怀,从他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沈怀侧过脸很是自然的对林安疆一笑,指着自己拿出的笔记本轻声说,“这个是我以前做的钢琴演奏技巧笔记,你拿回去看看吧!我想对你会有帮助的。”
“我拿走的话,那你看什么啊?”
“这里面的东西我都记住了,我以前一直在别地方学钢琴,才回来这个城市不久,今天也是来陈老师这里面试一下,一会儿我弹一曲就可以走了,陈老师要是觉得我好,就会让我和你一个班,你可要知道陈老师的课是很难排到的,她教钢琴很有名气的,所以你要珍惜和她学习的机会,这个笔记你拿回去给我看看和陈老师教的有什么不一样,我也好有进步的空间。”
沈怀说着对林安疆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那我就先拿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陈老师的学生,那么我们就下次见。”
林安疆看到沈怀如此真诚的对自己,于是不再拒绝的接过沈怀递给自己的笔记本。
低头的走在小雨夹雪的天气里,林安疆看着落地变黑的雪地上印着自己的脚印。
11月末,林安疆所在的城市迎来了第一场有雨陪伴的小雪。
在一个有雪的坏天气里,林安疆和沈怀相识了,走出了陈老师的钢琴室所在大楼,仰头看着7楼,林安疆想现在沈怀应该已经进入到自己的考试。林安疆相信这次考试沈怀一定可以过,而她在经过今天在外人面前最没形象的大哭后,很是期待起下次能和沈怀再相遇。
已经看过自己最不堪样子的沈怀让林安疆感到安心,“毕竟最丢脸的样子都在沈怀面前丢过了,以后和他相处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这样想的林安疆很是开心的加快起自己回家的脚步。
回家的的途中,挤着拥挤公交车的林安疆一路都在想:以前她总是害怕失去肖楠,现在真的变了关系,哭完后反倒没了继续伤心的感觉。林安疆从想明白这些开始就朦朦胧胧地懂得,自己和肖楠的分离是早晚的事情,与其到时候肝肠寸断,不如现在开始慢慢调整自己,该哭的都已哭了,不能再让自己灰头土脸的活着了,有些步伐赶不上就是赶不上了,与其勉强自己去追撵不上的身影,不如珍惜自己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值得珍惜的缘分,例如蒋涛,例如谢琳琳,例如叶家扬,例如沈怀……
哭泣过后的林安疆在拥挤的公交车里,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一时间得到了这样的顿悟,林安疆感受到自己在盯着肖楠身边的位置不断被新人占据的同时,其实自己身边的位置也是早已不断发生了变化。
与其将所有精力放在一个人身上,不如学会寻找自己的脚步,因这个世界本就不只是一个林安疆和一个肖楠,与其将所有精力放在抓住一个人身上,不如学会放手;想到这些,林安疆开解自己说:肖楠和蒋梦涵不应该是你的结,而应该是开起新缘分的门。
一场大哭,将林安疆压抑已久的心情释放过后,也让林安疆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自治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林安疆第一次想明白,每一个人的人生中的主角都不是老天爷早就定好,没有人天生就已经是万年不变的主角命,也没有人是会一直当配角进入不到他人故事的核心之中,与其纠结自己为何半路身为主角儿被替换,不如想想当自己失去主角位置后,该怎样面对新的舞台,肖楠的舞台上自己现在已慢慢注定不是主角,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自己的舞台肖楠不愿迈过来当男主角,那么现在属于自己的就只能是独角戏,林安疆不知道自己的独角戏要演多久,可林安疆知道自己是宁可演一个人的独角戏,也不愿去做他人舞台的炮灰。即使自己是那样的资质平庸,再努力都无法非凡,但她也不愿自己去做他人舞台上永远去启发和激励主角的炮灰,与其在别人的舞台上悲悲切切的落幕,不如孤老于自己的舞台……
对于自己拥有这样的思维,林安疆自己也很是深感惊讶,但林安疆知道现在现实已经将自己和肖楠的关系逼到了死角,而自己如果再不绝地反击,只能是不断活在自卑的阴影了慢慢死去,与其这样不如开始新的人生,林安疆在四年级冬季第一场雪中这样定下了自己要去改变一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