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坐到了这间包厢里,和那么多多年未见的市五中的同学聚在了一起。她只是记得,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看电视,于是迷迷糊糊的写了时间和地点,就来了,进门看到了很多熟悉却陌生的面孔,大家看着她一阵寒暄,热情的让她有些莫名奇妙。
而现在这样的莫名其妙在她坐进沈怀的副驾驶坐上位上开始,就变得更是迷迷糊糊。歪过头,看着车窗外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男生女生们,每个人都明显有些喝高了,而当年的班长正在聚集大家再去喝下一场。
“我说,安,林安疆。”
坐在驾驶位上的沈怀声音低沉,十多年未见,让他有些不敢太过于亲热的叫身边女孩的名字。
“什么?”
林安疆没有看他,目光直视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双手紧紧握住了一起,打着空调的车内,还是热的让她感到手心冒汗。
林安疆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是在马路的对面,那个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语音并不如现在这般低沉浑厚,那个时候他告诉她,在新的学校不要再继续当差生了。
林安疆缓缓转过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沈怀的侧脸让她完全看不到岁月的痕迹,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短发,只是肤色不再像当年那么的白,有些张小麦色的脸庞让沈怀看起来变得很是健康,不同于叶家扬永远穿的比挺讲究,白色的休闲衬衫陪着牛仔裤,眼前的人一切都保持着记忆里简单干净的样子。
“林安疆。”
沈怀继续叫着身边一直沉默的林安疆。
林安疆从坐上沈怀的车开始,就一直回忆着自己曾经的想法,在她的设想里,曾想过如果沈怀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宿舍楼下,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他与自己在办公楼里差身而过时,她又该是怎样的反应?只是这些设想里,她从没有戏剧性的想过,多年以后沈怀会混的很好且特意为了找她而把一帮同学聚到一起,和她聚会……
“我问你,”沈怀突然把手搭在了一直沉默的林安疆的肩膀上,林安疆一惊的扭过头来看着他。
“对不起,吓到你了。”
看着林安疆的惊恐表情,沈怀不好意思的说着道歉,而后迅速的将手收回。
“我听说你没有继续考研,是为了什么?”
多年不见,第一句说的沈怀都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竟然是拉家常作为开场。
看着沈怀踌躇的寻问,林安疆突然很想笑,想想也是,又不是演电视剧,哪有那么多激烈表达可言。
“因为觉得自己的精力有限,也想早点踏入社会,所以就没有考研。”
那句“为了找你”这四个字,林安疆还是选择默默咽了下去。
“你现在工作的那个娱乐公司很有名气,肯定是见过不少明星的吧!”
沈怀的这句话,让林安疆浑身一激灵,因林安疆很是好奇,沈怀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的。
“你是从哪里,听到我这么多的事情的?”
“互联网,我有搜索过你,然后就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那个公司里,一开始没敢去相信,你是网页上的人,打开一看照片还真的就是。”
“原来还可以在网上找,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这句话,林安疆说的很是自嘲,其实她有在网上找过沈怀,可一点都没线索,果然真的就是他找她要比她容易得多。
“今天看的出来,你和我们以前的同学基本是没有什么联系。昨天能找到你,真要感谢你当年的同学录里的住宅电话没有换。”
“因为,我一直都在外地,所以就联系的很少了。你说的对,是要感谢住宅电话。”
“肖楠,在美国订婚了。”
沉默了半天,林安疆自己都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句话,但在沈怀的面前,她很想撇清一件事儿,那就是肖楠和她其实早就是没有了关系,可这句话一说完林安疆的脸就红了。
此刻,林安疆只觉得尴尬,原来当你真的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时,不是你要急于知道他的一切,或是让他迅速明白你走过的路,而是在岁月的隔离中,彼此应该怎样迈过时间拉开的距离,就像现在曾经是无话不谈的俩人,只能是努力的在寻找着话题。
“林安疆,我有回来找过你,不过那时候我实在觉得自己很差,所以就只是在凌海的门前偷偷的站了一天,那天我看到你和肖楠一起放学,我躲在树后,看到你和肖楠说的很是开心,我就安心的又回到了深圳,我当时想,你身边有肖楠的话,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下面的话,沈怀没有再多说,因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谁说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些CD,我一直都有留着。”
随着话题再不知不觉间的转换,共同的回忆,让沈怀和林安疆之间的距离慢慢的缩短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没有去凌海,觉得自己和你的差距变得太大了,加上家里突然地变故,我都是故作潇洒的,我到深圳一开始学着跑货,可那个时候年级太小,接触社会很是青涩,再然后我爸妈觉得男孩还是学一些手艺比较的好,于是就把我送去学厨师,夏季的高温熏的我天天连饭都吃不下,就这样过了一年,我熬到灶台,就开始想,要是自己将来也有一家自己的酒店该多好,那时候我才真正想着以后的事情。”
沈怀说完这些就顿了顿,挠了挠头,“是……我承认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但那个时候太小了,再加上家里遇到的那些事儿,我也就没把话和你说,那时候在深圳,我想的就是混好了,将来找你,后来我都不知道你考到哪儿的大学去了,但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因为我知道肖楠他们会帮你,后来看你的简历,你是保送去的北外,真有出息。”
沈怀说完这些,就也沉默了。
“当时是运气好,其实我是想考到深圳去的,可是叶学长和我说要是为了找你去深圳,你会失望的,毕竟你把我送到凌海是为了让我的人生走的更宽,更好,再说当时我也不能保证,去了深圳你就能在。”
“你的学长说的没错,要是那样的话我是会失望,其实你真的到深圳了也未必能找到我,那个时候我应该去了四川,当时做厨师的一个朋友跑那边开了馆子,我去帮忙顺便学经验,也是在四川我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就是倒弄辣椒到内地,后来我在哪里开起了我的第一个餐馆。”
“能看出来,你现在混的不错,奔驰吉普不是谁都能开的。”
这句话林安疆说的很是诚恳,但语气里没有惊艳的成分。
“这次同学聚会我以为你不会来,但今天看见你,我是完全说不出的高兴,这么多年,起起落落的,你还是那个样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我这次回来是不打算走了,我把我以前的那个家买了回来,我爸妈过阵子就能回来了,你知道的,人老了都思念家乡,这些年我爸的身体不如以前,一直也对我没有继续念书感到亏欠,可我并不怨他,毕竟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你呢,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公司给了我一个月的假,可能你搬家我赶不上了。”
林安疆说完笑了笑。
知道沈怀一切都好,这是林安疆最希望看见的,但对沈怀真正的境况,林安疆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的。
“你回去的时候,我去送你吧!”
沈怀把话说的很直接。
车缓缓驶入市区。开到林安疆的楼下,看着林安疆家一直未变的地点,沈怀笑了,未有太多改变的事物,让沈怀觉得很是亲切,林安疆跳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着沈怀来了一句:“沈怀,当年谢谢你,虽然这句话说的有些迟,但真心是要谢谢你的。”
这么多年,自己最想说的话,当林安疆真的说出口后,她觉得自己释然了,在对的时间,对对的人,真诚的说出内心的话语,林安疆觉得自己完全的坦然了。
车里的坐着的沈怀,被林安疆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手下意思抖了一下,沈怀像当年的分别时候一样,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林安疆,在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后,郑重地说,“我做哪些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这是不需要谢的。”
还没等林安疆继续感动地告别,沈怀再次补上一句。
“我想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单身?要是的话,我有没有机会啊!”
林安疆先是愣了愣,而后歪头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你这么问太突然了,你得让我认真考虑一下。”
沈怀听后淡然一笑,而后看着林安疆继续说:“没事儿,反正都找到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也慢慢想。回上海后好好工作,家里这边儿你以后就别惦记了,其实林安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我俩挺配的。”
和当年一样,看着沈怀那久违的有些自大的表情,林安疆侧头而笑。
就在林安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沈怀叫住。
“林安疆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手机号呢!”
那一刻,背对着沈怀的林安疆,笑得像个普通的初一女生。
仿若当年,沈怀急切寻问她说“我们俩做同桌吧”!一样,这一刻林安疆深信,他们注定不会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