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铺着华丽的长毛地毯,翟梦醒的脚步声被吸附的无影无踪。
楼层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加上隔音效果太好,静悄悄的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诡异。
翟梦醒不时回头,觉得三楼楼道这股静谧的气氛也很诡异。
三楼图书室门旁站着一位肩膀挺宽的小伙子,指节宽大,面无表情,见了她,也不多说话,微微点一点头,替她推开了会议室的厚重木门。
翟梦醒在门口站住,侧过身,低声说:“都到齐了吗?”
小伙子仍旧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变,保持开门的姿势。
翟梦醒叹口气,心想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
问题是,他妈的以为自己刚刚解决了一个问题,转眼有更多的解决不了的问题在等着你。
圆桌会议旁各就其位,满满当当,唯独空着两个座位。没有一个人抬头,人人聚精会神,翻着厚厚的文件资料。
坐在门后的助理律师立即起身,将一份一百多页的文件递给翟梦醒。
翟梦醒点头示意道谢,看了看圆桌旁边的——那真是党政军委、科教文体、道士高僧应有俱全。
老季家家大业大,子孙开枝散叶,奋战在祖国的各条战线上,一片兴旺发达之象。
翟梦醒犹豫片刻,舍弃道风仙骨的胖大和尚和肥头大耳的得道天师,果断坐到了唯二的椅子上。
遗嘱很厚,数据众多,纸张又挺括,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指。
翟梦醒有一份本事,是在无数大小会议、团体培训上练习而来。那就是神游八极、魂飞天外。还有就是打瞌睡。
特别是会议厅气温暖烘烘,台上主持人声音枯燥念着比经文还要枯燥的会议稿时,必会犯这个职业病。
更何况她今天还喝了点花酒。
翟梦醒一只手支着额头,视线下垂,端庄板正,实则睡得死沉。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诸人表情的袁文瀚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好的,各位都已经到齐。现在由我来宣读季先生所立遗嘱。XX年X月,季东堂先生于律师、司法、公证、亲友见证下,立本遗嘱,对所有的财产作如下处理……”
一言未了,会议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季云泽一手扯着领带,脸上笑容浮浪:“怎么地,这等大事不叫我,合着我就是摆设是吧。老爷子不还躺在医院呢吗,你们就打算把老季家给分啦?”
他面色潮红,喝的比翟梦醒还醉。
他撒眼一看,唯独只有和尚与道士之间还空着一把椅子。
季云泽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实实在在的败家子。除了一张面皮,再无可取之处。
败家子都爱面子,季云泽双眼倒竖,登时破口大骂:“他妈的是谁安排的位置!给老子留个和尚留个道士!什么意思?提醒老子不是东西是吧?老子刚在楼下修理了一个占道的小子,也不怕今天再添上你俩!”
天师、方丈的脸色顿时十分难堪。
圆桌旁一位相貌堂堂的军装大伯猛然一拍桌子,吼道:“给我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
他手劲很大,出手迅猛,将桌面上的文件震得颤三颤。
翟梦醒也不例外。她猛然受到惊吓,右手一滑,一头栽到桌上。砰地一声,十分嘹亮。
翟梦醒立即清醒正襟危坐,保持垂首姿势不动,顺手翻了一页纸。唯恐旁人看出端倪,一起嘲笑她失礼,竟然在这种场合做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不过她真是多虑,嚣张跋扈的酒疯子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松着衬衣扣子,借着酒劲,笑:“爸,别生气。我这是帮你呢,你怎么骂我?老爷子好歹也是我亲爷爷你说是吧?你看看你手里的遗嘱,有哪一条对咱们有利?我不站出来说句话,他们都拿我当傻子!”
军长大伯气的无风自动,又一声暴喝:“小唐!进来!把这混蛋给我拖出去!反了你老子了!”
门外站着的那小伙一招擒拿,立即锁住了季云泽的肩膀,膝盖一撞,就撞的他脸色苍白,冒了一头冷汗。
季云泽还要张口骂,那小伙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干脆利落把他拖了出去。
手起掌落,毫不留情,一看就是道上惯犯所为。
翟梦醒斜眼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长吁了一口气,冷不防看见身边坐着的男人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正静静看着她自以为掩饰的举动,唇边笑意意味深长。
见她做了一个干你屁事的表情,笑容就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