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独身一人
嫣紫璃睁开眼，抬手揉揉太阳穴。
昨晚是睡在云离房里的，东西还像昨晚一样摆放，也便是说，他一夜没回来过。
她坐了起来，抬头看着篷顶。
良久，才终是穿上鞋子走出帐篷。
一名士兵急匆匆的朝她跑来，边跑边喊：“嫣大小姐，不好了！”
“何事。”她伸手理了理衣摆。
“云云云…云族主…他他他…”士兵结结巴巴的道，“您…您还是随卑职一道去找少主得了。”
她点点头，跟在士兵身后。
士兵在一个帐篷前停下。
嫣紫璃撩开幕帘，走了进去。
云离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有些不好。
嫣紫颦和卫慕晨皆是脸色苍白的站到一边。
“出什么事了？”嫣紫璃一挑眉。
“云族主昨夜调动所有兵力，亲自举兵进攻邺城，无艳和无痕守了许久，终是没有守住。他们……”嫣紫颦垂下眼睑。
嫣紫璃点点头，走到云离身边，指着地图道：“接下来，他们要攻的定是凤阳城了。”
云离抬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
“从这里赶去，来不及。”卫慕晨摇摇头。
“我知道。可以在他到下一座城池前截住他。”嫣紫璃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从凤阳城出来会有两条路到兰城，但…不确定他会走哪一条。”
“那便只能两条都守。”云离眯了眯眼。
“兵力不够。”嫣紫璃摇头。
“兰城谁在守？”云离问道。
“明澈。”嫣紫璃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兰城的兵力不能动。”
“那便只能用先前的方法了。”云离用食指轻扣着桌面，“兵分两路，两条路都守。”
嫣紫璃无言，不置可否。
“对了，锦凤楼的人…”卫慕晨想起什么。
“太远。”嫣紫璃咬住嘴唇。
“我回嫣府调人。”嫣紫颦转头看着她。
嫣紫璃抬起头，看着她，不知想着什么。
少顷，便是冷冷一笑：“你凭什么去？”
“什么？”嫣紫颦愣了愣。
“璃儿！”云离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拉住她。
“云少主，这是本座的家事。”嫣紫璃将他的手甩开。
“璃姐姐，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嫣紫颦往前走了几步。
卫慕晨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
“不懂？”嫣紫璃轻轻一笑，“听本座给你说件事儿，你便懂了。”
云离叹了口气，走出帐篷。
“十七年前，娘亲刚生下我，爹收到南方有叛变的消息，出门五个月。”嫣紫璃看着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双手收紧，“回来时，带回一名女婴，说是殉职部下的女儿。爹将那女婴收养。由于那女婴和我一样，是冬至出生的，小上我一岁，我爹便依规矩，也在她名字里嵌了个‘紫’字儿，叫‘紫颦’。如此，你可是懂了？”
嫣紫颦猛地抬起头，走到她面前，眼眶微微发红：“姐姐，你在骗我对吗？你是为了让我走，对不对？”
“本座的确是为了让你走。”嫣紫璃冷笑一声，“但不是在骗你。”
“璃姐姐…”
“话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你还要叫本座姐姐？”她一把将嫣紫颦推开，“还不走？”
嫣紫颦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伸手甩了她一耳光，哭着跑了出去。
“诶…”卫慕晨看了看跑出去的嫣紫颦，又转头看了看嫣紫璃。
“别管我，去追她。”嫣紫璃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好好照顾她，说什么也不要让她回来。”
“你…”卫慕晨皱眉，“你为何要骗她？”
“我没骗她。”嫣紫璃伸手揉了揉鼻子，“不要让她知道。”
“你为什么要装作对什么都很无所谓的样子？”卫慕晨眉锁的更深，“自虐很好玩儿吗？”
“你别管我。”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浅一笑，“你若敢负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卫慕晨再次看了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一声马嘶声响起，嫣紫璃猛地跌坐到椅子上。
以前她看《凰绝天下》时，最后一重是空白的，只有四个字：
三死三生。
待她大成后再去看，却多了十二个字：
天下无双。
铅华洗尽，魂归离恨。
《凰绝天下》最后一重只有十六个字：
三死三生，天下无双。
铅华洗尽，魂归离恨。
是以，她终于明白以父亲大才，怎么可能只修练到了第九重？
魂归离恨…
谁也不会傻到用命去换一个天下无双。
可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她苦笑一声。
晚上，她一人坐在火堆前擦拭着寒风剑，看着窜动着的火焰发愣。
一件披风盖在她肩上。
嫣紫璃看着在身边坐下的紫衣女子，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朱砂将衣衫整好，笑答：“婢子听说主上身边无人照料，有些担心。”
“对了，无艳和无痕…”嫣紫璃停下手中动作，神情有些郁郁。
“他们…他们被云族主逼到一处悬崖上，云族主威胁说，若是他们不投靠，便杀了他们。”朱砂抬手整理嫣紫璃肩上的披风，“无艳抵死不从，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无痕也跳下去了…”
“到最后一刻能醒悟，也不负无艳那么多年来对他的情谊。”嫣紫璃轻笑一声，继续擦拭着剑，“他如何？”
“新主子决定恢复真名，不再隐瞒。”朱砂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只是觉得属下们吵得很，便整日整日的关在书房里处理密函。”
“那也好。”嫣紫璃将剑收了回去，亦是抬头望着星星，“我好想子熙，好想以前那些日子。”
“主上若不嫌弃，便将我当做他吧。”朱砂轻笑一声。
嫣紫璃点点头，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有些伤感：“想来，不过三个月，四大护法便只剩我一个了。”
“是啊…”嫣紫璃闭上眼，“若不是我，也不会如此…云洢蕣说得对，我就是个草包废物。”
“主上别这样说。”朱砂柔声安慰道，“若主上是草包废物，那我们成什么了？”
“你这嘴利害，我不与你辩。”嫣紫璃轻声一笑，旋即沉声道，“朱砂，答应我一件事，待我走后，帮我好好照顾他。”
“主上是说云公子？”朱砂一愣，“主上没告诉他吗？”
“告诉他，依他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嫣紫璃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我才不放心他。”
朱砂抿唇一笑：“主上真的很喜欢云公子呢…”
“可我不能让他知道啊…”她清浅一笑，“现在让他们伤心，总比以后让他们伤心来得好…”
朱砂觉得，嫣紫璃太累了。
纵使她从来没有喊过累，也从来没有在下属面前哭过，可她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忍受。
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