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千羽勋一行人同若初他们入住了同一家客栈,银子一丢,腰牌一亮,老板识相的遣散了其余的房客,将他们安置进了天字号房。
当天夜里,若初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耳朵里恍惚听见了敲门声,皱了皱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安睡,只当是别处传来的声音,但那“咚咚”的敲门声明明近在眼前。她烦躁的坐起身,极度不耐烦的问道:“谁呀!”
阳介低沉的声音,立即屋内传进,“若姑娘!主子醒了,想见见姑娘!”
一听是千羽勋找自己,若初更是理都不想理他,遂懒懒的拉长了声音,道:“我—不—去!”说完,将被子往头上一蒙,仰倒在床上。
阳介也不再多话,只是不依不饶的敲着门。
片刻后,若初哀嚎一声,穿好衣服,爬出热烘烘的被子,去开了门,她正要发火,却见阳介端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外,盘上还放着半碗黑乎乎的药。
“主子只肯见您,还烦您跟在下走一趟!再晚些,这药就彻底凉了。”
若初叹了口气,念在他之前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只得跟了过去。
千羽勋的房间内灯火通明,若初进了去,“嘭”的一声将手中的药碗重重放在桌上。她朝那道背对自己而卧的身影,没好气道:“别装了,起来喝药!”
千羽勋慢慢转过身,朝她递过来一个信件,黑着脸道:“自己拿去看!”
“什么东西呀!”若初嘀咕着接了信件。
字她写不好,但并不代表不认得字,看完那信,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看了看千羽勋,半天做不得声。
千羽勋坐起身,非常满意她面上惊愕的表情,挑眉道:“你胆子真够大的,连这种人也敢抢,你知道你们抢了谁吗?”
“有钱人!”若初认真的回答道。
“可不只是有钱人,还是个告老还乡的大官!要不是我早你们一步撤了告示,下午你们一进城,你就该被抓进官府等着砍头了!”
说到砍头,若初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凉嗖嗖的,她缩了缩肩膀,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床沿,佯怒道:“你总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无奈之下,若初只得把怎么被抓,又怎么去帮虞婕他们抓大肥羊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就是……这样,我不小心成了山贼……然后被通缉了……”
千羽勋定定的看着她,招手将她叫了过去,一把将她拉坐在床边。扣住她一只手腕,往怀里拉近些距离,柔声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在榜上通缉是什么事情,你知道轻重吗?以后可不能再做坏事了,看到你的脸出现在通缉告示上,绝对是我人生里最震惊的事。”
清凉的香气围来,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多情妖娆的桃花眼,那双眼睫毛如此浓密秀长,忽然扬起,令人惊心动魄,呼吸都要停止。
呼吸近近的扑在脸上,能感觉热热的气流里带着爱恋的气息,她急匆匆地抽回手,起身就走,声音散乱:“不会了……这次谢谢你……我先走了。”
手腕再次被扣住,千羽勋拉转她的身子,妖娆的桃花眼定定望着她,像两颗玄色水晶,宝光流转天,他静静看了她很久,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其实,你是明白的对不对?”
是明白,但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她有了云沧便不会再去沾惹别的感情。就像她昨天的说的,王爷皇子从来都不缺女人,有女如云,大把大把,自己不过是他的错觉,她又何必去点透,只有忽略了才好。
若初垂着头,低声道:“我不明白什么,我只知道我爱的人是云沧。”
他笑了笑,松开她的手:“你记住,你只会是我的,你只可以爱我。”
若初低低一笑:“那些都是假象,你说过的,对吧!”她淡淡转身朝外走去,刚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黑,软了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屋中香炉渺渺生胭,散发出甜梦草的清香,有人将她从地上抱到了床上。
这一睡,她又梦见了那漫天的花瓣,那弥天的大雾,只是这一次,那些柔软的花瓣都变成了飞舞的利刃,锋利无比,一片片花刃拂过脸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她抬手去挡,花刃便割破了衣袖,切进了肉里,她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去躲。
远处走来一个白衣男子,广袖随风飒飒响动,他走到她身边,长发垂在她脸上,温柔地搂住她。那些花刃又变回了娇嫩的花瓣,一片,两片,轻柔的落在他的肩上,头上。
她缩进安全的怀里,却怎么也记不起头顶的那张脸……
晨光破晓,微风暖煦。
云沧站在若初的门口,正要抬手要去敲门,却被从后边冒出来的玄紫给拖走了。
另间房内,玄紫关上门,凝眉想了想,神情严肃的对云沧道:“我劝你还是算了,你不可能带走她,如果我没看错,那人中的是桃花咒。”
云沧不解,道:“他中了咒,跟若儿有何关系?”
玄紫叹口气,“桃花咒,锁心,囚心,生死随。被用了桃花咒的男子,一旦动了情,就需以血合和,将咒种进心爱女子的体内,方能压制。如若不然,必会被桃花咒反噬,受尽剜心之痛,吐血,直到丢了性命。”
云沧静静的听着,目光看向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听得明白玄紫话里的意思,那个人心爱的女子怕就是若儿……眼下的情况,要带走她,确实很难了。不过,只要是她不愿意,那谁也别想阻挡自己。
云沧是狂傲的人,认定的事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到,更何况是为了自己深爱的女子。
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很早以前他就爱上了,然后爱到了骨子里,他的爱藏得很深,从不挂在嘴边,却从灵魂里去爱了她。
两人沉默良久,云沧拉开门一抬眼,便撞见千羽勋怀里抱了个女子正从他的房间出来。
隔远了瞧去,那女子的身段,让云沧心下一惊,他几个箭步窜出去,推开若初的房门,只有被子散在床上,却不见了人,他调转身便追了过去。
玄紫听得动静,探出头看去,就见云沧将剑指到了那人面上,那人的侍卫则将剑指到了云沧面上。他跺了一脚,忙不迭的赶了过去,在路过千羽勋住的那间房时,一股淡淡的香甜味绕进了鼻腔,他皱了皱眉,暗叹:“完了!晚了!”
千羽勋看着眼前冷漠犹如冰山的男人,一双柔媚妖娆的桃花眼,熠熠生辉。“你不会以为你拦得住我吧!”
“那你试试看!”云沧凝眸看向他怀里的女子,周身杀气四溢。
客栈的老板与小二被这仗势吓得早早的躲远了去。
怀里的女子动了动,将脸往他怀里蹭去,千羽勋妖娆一笑,低头正要吻向怀里的女子,不防脸旁突然有劲风袭来,他只是微微偏了过头,剑气在他如玉的脸上滑出了细长的红线,他一动不动,看着怀里安睡的女子,淡淡道:“你走吧!如果我杀了你,她一定会不理我。”
云沧并不领情,举了剑,向他疾刺而去。
千羽勋足尖一点,整个人不退,身子反而向前送,云沧怕误伤到若初,慌忙的收了剑,向一侧闪去。
千羽勋站在客栈外,将若初放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靠在自己身上,腾出另一只手,将系在若初手腕上的一块手帕扯落。白皙的手腕上现出一道细细的伤口,一枝妖绿的藤蔓赫然从伤口处生出,缠绕在腕间,清脆欲滴,泛出莹莹光泽。
“怎么样!好看吗?”千羽勋抬起她的手腕,妖娆一笑。
玄紫神色一暗,沉声道:“果然如此!你的房间有甜梦草的气息,你是将她迷晕了,再种的咒!公子的手段,未免太卑鄙了些!”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欺骗了她,她是谁?真是你娘子吗?”千羽勋指着云沧问道。“假的终归是假的,你的爱建立在欺骗她的前提下,有几分真且先不谈,在我看来,你不根本就不配爱她。”
这一字一句有如尖刀,扎进云沧的心里,血流不止。狂妄如他,第一次深深的感觉到何为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