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傍晚,夜幕开始慢慢降临。天上的小鸟早就鸣叫着回了巢。晚霞也逐渐消失了,不见了它们的踪影。黑色的幕布笼罩了整个大地。月亮也已经升上了天空,竭力驱赶着黑暗。
靖城的街道上,车马难行,人流如潮,路两旁尽是大声吆喝的摊贩,卖什么的都有,饰品,团扇,样式别致的灯笼,刚出锅巧果,玩物,食物,一应俱全。
靖城距苍国国都香城并不是很远,且此地外来人氏据多,所以这七夕节的风俗习惯也颇多,原本该在会馆举行的“七姐会”,改在城中的露台上举行。
人们都蜂拥而至此地看热闹,我与千濡玥也被人群推搡着来到了这儿,却在那推搡间被人群冲散了,我踮起脚尖在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仍是没寻到千濡玥的身影。
人们在台上放了几张桌子,摆下各式各样鲜艳的香案,遥祭牛郎织女,“香案”都是纸糊的,案上摆满鲜花、水果、胭脂粉、纸制小型花衣裳、鞋子、日用品和刺绣等,琳琅满目。
这场面虽热闹,可是我这心里却不是很痛快。翠儿和云断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连人影都找不着,这丫头光顾着她的云断哥哥了,将她伺候了几年的小姐,都抛到了脑后,真是个可恶的丫头,我愤愤的想着,急的直跺脚。
就在四处环视之时,我竟无意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他着着一件墨绿色衫子,手执一把白色折扇,在两名身形魁梧的侍卫的护卫下,在这喧嚷的人群中穿梭着。
他目光在身周不停的环视着,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迷人,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儒雅非常。
我看着他那浅笑的面容,心里一惊,顿时愣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他似是也在回眸间瞧见了我,眸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神采,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看见他的薄唇一张一合,似是说了些什么,无奈,我身边的人声太嘈杂,我根本没听见他所说的话语,只是觉得讶异。
沧,沧涴怎么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香城吗?为何会跑到靖城来,莫不是爹爹派人去了霆光寺,知道我并不在寺中,所以派他来寻我么?
这可怎么是好,眼瞧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却无处可逃,若是被他抓住逮了回去,爹爹定会狠狠责罚我一番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与千濡玥见面,我不想就这么回去。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那拥挤的人群中,逃脱出来,刚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肩膀便被人钳住了,来人用力地扳过我的肩膀,用略带的质问的口吻,对着我道:“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我又不是青面獠牙的罗刹,你怕什么?”
我抿了抿唇畔,漠声问道:“没什么,你为何会在这里,是我爹让你来抓我的么?”
沧涴摇了摇头,回道:“我只是到靖城来转转,碰巧路过这里罢了,你又为何在这儿?整个宣府的人都以为你在霆光寺,你怎么会跑到这来?”
他附在我肩膀上的手,很用力地扣着我的肩头,疼的我不禁皱紧了眉头,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朝后退了两步,神色不悦的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你继续转你的吧,我还有事,告辞。”
我朝他颔了颔首,正欲溜之大吉,却被他扯住了胳膊,他面上微泛怒色,沉声说道:“既然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你若不想说,那我就要带你回去,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在外很不安全,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跟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跟你回去。”我甩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扼的酸痛的手腕,冷声说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做,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全还要重要!你就那么不想回去么?这里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留恋!”
他那满夹怒气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咬紧牙关,毫不示弱的回击道:“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管我,我说沧公子,你不过是我宣府的客人而已,这管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吧!”
“我……”沧涴欲言又止,他不敢道明心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说的对,他不过是宣丞相的客人罢了,居然还擅自插手管她宣家二小姐的事情,他有什么理由来管,他是她的什么?不对,应该这样说,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客人罢了。
“客人”两字将他两硬生生的划开了,分割两地,她是宣府的小姐,而他却是宣府的客人,他确实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训导她,也没有权利来管她。
沧涴的眸子暗了暗,一动不动的怔瞧着我,似是因我那些无心之语,受到极大地打击,我深知我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想要弥补,但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挽回。
我两就这样僵持了良久,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他说:“我是你们宣府的客人没错,也没权利干预你的事情,不过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没有理由不干涉,不论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都想劝你一句,别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太久,我明日午时会动身回香城,你办完事之后,来芹华客栈找我,我们一道走,来不来你决定,反正后果不是我来承担。”
他冷冷的对我甩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徒留我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人么,不跟他走,他就用威胁的,这招可真够损的,他分明知道爹爹对我管教的很严,也很是严厉,还撂下这么句话,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肩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感,我偏头望去,只见千濡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他抬眸望了望前方,继而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我幽幽的叹道:“没谁,只不过是个认识的人罢了,咱们走吧。”我说完,便垂眸浅笑着挽上他的肩膀,同他一起离开了这喧嚣之地,却没注意到,那在挂满花灯的木柱下站着的人儿。
“主子,要跟去瞧瞧么?属下觉得带宣小姐走的那个人,身份可疑,不像是什么好人。”站在沧涴身侧侍卫拱手说道。
沧涴摆了摆手,漠道:“不必了,咱们走吧。”
沧涴话音一落,便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他神色凝重,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状,握着折扇的那只手,被扇骨咯的生疼。
一片黯然浮于他的眼眸,掩去了眸中的憎恶之意,热闹熙攘的人群映入眼帘,但他的心里却丝毫未觉喜悦,只觉那胸口有些痛。
她本该只对他笑才对,她的笑容,她的所有,应该全都属于他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展露那温柔乖巧的笑容,对他的态度却是那么的冷漠。
银发,红眸,那长得十分妖异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所倾心的女子,在人前变得那般小鸟依人。
她宣婷晚是他倾心的女子,他绝对不会让给其他人,就算要用绑的,他明日也定要将她带回去,一直守在她身边,不再让旁人靠近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