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月朗星稀,伸手不见五指,太阳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一轮明月就已经在东山升起。归巢的鸟儿渐渐的安静下来,萤火虫在草丛里一闪一闪的。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很稀少。
后院的一间屋子内,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厚厚的书籍,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屋内的摆设简单却又不失华贵,镂空金漆的雕花屏风,水晶帘幕,古画瓷器一应俱全,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沧涴坐在床榻边上,怔看着宣婷晚熟睡的面容出神,他的眼眸中映入的是宣婷晚的容颜,但脑中想的却是关于宣云婷的事情。
他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宣婷晚在听到宣云婷的声音之时,会那么慌张无措,甚至惊呼出声,啜泣不止,在宣云婷离去之后,他反复问了她许多次,但她却总是摇头,含糊带过,始终不正面回答一句话,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那日他在小园等了她许久,她都未出现,在听到她贴身丫鬟的禀报之后,他便与那丫鬟急急忙忙的朝柴房赶去,却碰到了宣云婷,再争执了许久之后,他才甩开那个难缠的宣云婷,几番辗转终而寻到了她。
当时他一心专注于她的事情,对宣云婷的出现并未过多深究,也没有在意,先前见那情景,现下细细想来却颇多疑点,难道她失明之事与宣云婷有关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方才三缄其口,不愿道明也就情有可原了。
“沧公子,二小姐的药已经煎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火候对不对?”翠儿拭了拭额角的汗珠,瞄了眼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对着沧涴小声说道。
沧涴点了点头,继而转身为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子,盖严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去。同一时刻,后院一角的厨房内,宣云婷手中紧捏着一个纸包,站在烟雾缭绕的灶台前犹豫不决。
宣云婷看着那灶台上,不断往外冒着热气的药壶皱,紧了眉头,紧攥着纸包的手也随之收紧了几分,她想了又想不论午间那莫名情的心痛情绪到底因何而来,不论她是否真的还存有几丝侧隐之心,她还是无法忍受她的沧哥哥眼中只有宣婷晚一人!
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所倾慕的男子,整日为了她的妹妹奔走,彻夜不眠的守候在床榻边上,对她的妹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她每每经过那扇房门前,总能听到她的沧哥哥与她妹妹嬉笑交谈的声音,那份温柔,那个笑容本该归她所有,是她的妹妹夺走了她的所有物,就算心中还残留着往昔的情谊也罢,就算要自己变成心狠手辣的人也好,她都要抢回来,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抢回来!
她深吸了口气,摊开手掌,拿起已被捏皱的纸包,轻轻拆开,对准那冒着烟气的药壶,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悉数倒进了药壶之中,白色粉末倒进药壶之后,便迅速没入了那褐色的汤药中,她拿起一旁的汤勺搅了搅,随后便站在灶台边上,看着那冒泡的汤药,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阴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