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小园中,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就像一群群身着绿装的仙女在翩翩起舞。杉树枝头的芽簇已经颇为肥壮,嫩嫩的,映着天色闪闪发亮。草儿返青,葱葱郁郁,那星星点点的花苞,在绿波中闪光。
沧涴,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墨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好似谪仙下凡。
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他那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唇边的笑容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
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个锦盒,那是他要赠与他心爱的女子,贺她生辰的礼物,他本以为自己再无机会见她,本以为自己再听到她那决绝的回答之后,不会再萌生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强烈占有欲,可是一切都只是以为而已,他的坚持,最终还是败给了心底潜藏着的情绪。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摒弃这份情愫,但当他将自己关在屋中反复思考了好几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割舍掉这份感情了,因为这段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到了他的心里,连他自己都浑然未觉,他原先根本没有察觉,在这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这么喜欢她了。
这份情已经无法舍去,他也无法就这样放弃她,她还年幼,不懂这人心险恶,世事无常,所以才会误把莫名的温柔当做喜欢,那个身份成谜的男子,他曾派人去刺杀,但却屡屡失手,那个银发男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人接近她绝对是别有所图,他无法放任她继续沉迷下去,但却又无力阻止,也许待到她发现她的情意不得实现之时,就会放手了吧,所以这次他不会再冲动行事,也不会再朝她发火,他会耐心的等,直到她接受自己的那一天。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是不见她的身影?莫非是她不想看见自己,所以才迟迟不来么?
这边沧涴呆站在小园中,等的焦急难耐,那边,宣云婷将其妹妹拽进了柴房,一脸怒容的瞪着。
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这屋子闲置了多久,只知这里灰尘大的很,迷得我睁不开眼睛,无法看清门边站着的长姐的面容,我紧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揉着眼。
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刚放下手,长姐便来到了我的身前,动作强硬的抬起了我的下巴,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接而从瓶中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道:“本来我不想用这个东西的,可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用了,这都是你逼我的,要怨就怨你自己吧,可怨不得姐姐我,我倒要看看你如果毁了容貌,亦或是半身不遂,沧哥哥还会不会喜欢你!”
长姐娇声喝道,声音响彻了这间杂乱的屋子,她满含怒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久绕不散,我低头看了看长姐手中的药丸,又看了看长姐那扭曲了的容颜,呼吸渐渐开始变的紊乱起来,心也剧烈跳动着。
长姐冷笑着将那药丸塞进了我的嘴中,待我反应过来之时,药丸已顺喉而下,我一把推开长姐,手撑着杂草堆干呕起来,长姐却冷哼一声说:“放心吧,毒不死你,你就在这呆着吧,小园就由姐姐代你去赴约好了,待我回来了,再将你送回屋里去,你可要乖乖的哦。”
长姐的青葱玉指轻抚过我的脸颊,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肌肤之时,我竟莫名的打了个寒战,接而浑身战栗不止。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不断的喘着粗气,身体的内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似的,痛的我头晕目眩,冷汗直冒,我死死地抓着身侧的杂草,干燥的草根刺进了我的掌心,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与胸腔内的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神色恍惚,视线迷离之际,我看见长姐冲着我笑了,她的笑是如此的阴冷,那明亮的眼眸中满是轻蔑嘲笑之意,她笑声在我听来是那么的刺耳,我想开口质问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四肢渐渐麻痹,胸口憋闷异常,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愈发的模糊。
头晕脑胀的我,频临昏厥的边缘,就在此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千濡玥的面容,顷刻间,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好害怕,我一遍遍的在心底唤着濡玥的名字,期待着他能出现在我面前,直到泪水浸湿了我的面颊,直到我晕厥过去,都未能看见我心心念念的男子,他那邪魅惑人的容颜……
宣云婷见其妹妹已瘫软在杂草堆上,不禁轻笑出声,她看着那晕厥的人儿,冷笑了一声,接而掩上房门,快步离去。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下此毒手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得到所有,我却总是一无所有?
我不服,也不甘心,这次是你自己不要的,我说过你既然不想要,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会替你珍惜,我的好妹妹,你就在那好好睡一觉吧,待你醒来之时,就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你的容貌如果毁了,亦或是身患病疾,那沧哥哥也就绝对不会再留恋你了,姐姐我也逼不得已,谁叫你不懂珍惜呢?
沧哥哥是我的,是我宣云婷的,我绝对不会再大度的让给你,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