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突然寂静起来,除了面前炭炉的呲呲声,便在无其他声响,只听沧涴轻叹了口气,接而缓缓的道:“既然觉得自己傻,那不如就慢慢淡忘吧,你越是抓的紧,它也就流失的越快,如果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放手可好?你何必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其实你还有其他选择,只要稍稍留意下,你就会发现的。”
听闻此言,我微微侧头,神情错愕的看着他,这家伙又想说什么啊,怎么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我听着都觉得怪怪的,心里也很憋屈的说。
“我只小小的抱怨了下而已,要我放弃那是不可能的,我宣婷晚是绝对不会背信弃义的,已经许好的承诺,立下的誓言,岂能说毁就毁?”我轻挑眉梢,云淡风轻的说着,却不知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利刃,深深刺进了沧涴的心里。
坐在一旁的沧涴,抬眸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继而低声喃喃道:“已经这么晚了,若是再不回去,恐会惹许多麻烦事上身。”
“额?你说什么?”
面对我的质问,沧涴轻笑着摇了摇头,漠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他的话音刚落不久,又接着道:“婷晚,若我许你锦绣年华,你可愿陪我浪迹天涯?”
我闻言一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那黝黑的瞳孔,一时失了言语的能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眸中闪烁着光芒,面色淡漠如水,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镇定的面容,也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文绉绉的话语。
他还是执迷不悟么,原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事,他已经不会再想了,不会再紧抓着不放了,谁想,他却从未淡忘过,也不愿就此松开手,明知道不可能,为何偏要一次次的询问呢?
我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眸,淡声说道:“呐,沧涴,你方才劝我不要死抓着不放手,现在你又为何不愿松手呢?你看了那些画卷还不明白么,这里已经满了,不会再容下第二个人了,虽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对于你,我只有朋友之间的情谊,那不叫喜欢。”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的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沧涴。
沧涴轻笑着说:“朋友之情么?你的这番话我可以当做,是你在间接拒绝我吗?我本以为你会手足无措,然后再大骂我一顿,岂料,你却这么直截了当,你宁愿等一个永无归来之期的人,也不愿同一直在你身边守候的我在一起么?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能做到的,我也一样可以做到,为什么,为什么,你偏要这么死心眼呢?”
我轻皱着眉头,面色微怒的反驳道:“你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凭什么就能断定他不会回来呢?他与你不同,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沧涴我两真的不可能,我愿意与你当一辈子的朋友,但是只能是朋友,其他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发生。”
她的语调不重也不轻,听在他耳中,每个字都宛若千斤重,字字铿锵,直击他心房,他冒雪前来,只为最后在询问一次她的回答,不想,她的回答如他所料,不差分毫。
他本想就此放弃,不想再沉迷下去,可是当踏出他的房门之时,听到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又改了主意。
他甩开所有下人,不顾他人阻挡,顶着这浓重的夜色,冒着风雪前来,一方面是确定她的安全,一方面是想再次询问她一番,她给出的答案,他明明心中有数,却又明知故问,让自己已经有了裂纹了心,又添了几道裂痕。
“这样啊,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那么任性了。”沧涴强忍住胸间的痛楚,缓缓站起身来,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声色柔和的对着眼前的人儿说道。
我有些狐疑的抬头看他,他淡淡的笑着,眸子澄亮,回到了往昔那副温和的面貌,我轻应了一声,遂而轻声说道:“回去吧,路上小心。”
沧涴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他在打开门板准备迈过门槛之时,身形顿了顿,似是想回头对我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垂首轻哼了一声,随后便合上了门没入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屋外的雪已下了厚厚一层,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洁白的雪花飘扬而下,不断的落在沧涴的衣衫之上,沧涴唇角噎着丝涩笑,步履缓慢的走在厚厚的积雪上,每迈一步,他都觉得异常沉重。
他以为他出现的时候刚好,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了她肩膀让她可以肆意哭泣依靠,他以为她已对他不再期待,应为她的年纪还小,时间长了便会慢慢淡忘了,他以为他能全力填满她感情的缺口,只要他说了,就算得不到她的回答,她也会默许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是他对她的情意关心,她依然无动于衷,不受感动。
这之后他,可能无法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了,因为她的选择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还未遇见她之前,他一直在挣扎,一直处于迷茫期,但自从遇见她之后,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在那么重要了,可是命运却在他最苦恼的时候让他做出选择。
面对那无法抗拒的命令,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咽下满腹的不甘,强颜欢笑,他在答应与拒绝之间徘徊,不论他选择哪条路,那个结局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来问了她,当亲耳听见她婉转拒绝的话语,当他强忍着心间的痛楚对她说要走的时候,她只是冷漠的向他告别,他不敢再看她的冷漠的眼,心碎成了千片。
有时,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就像命中注定结下这段缘,却无果可寻。他对她有情,可是她却对他无情。
沧涴刚迈出宣府的大门,便有一把纸伞撑在了他的头顶上方,撑伞之人,朝他颔了颔首,语态恭敬地说道:“三殿下,圣上大怒,让属下前来迎您回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莫让属下为难。”
沧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朝前走着,步至马车旁边,在侍卫挑起车帘的那一霎,他又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敞开的府门,随后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
他俯身钻进马车,坐在座上,车内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他神色颓然的靠在车厢内,目光空洞的盯着车帘的缝隙,若有所思的笑了,他微笑着,在岁月的流失中毁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