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濡玥在十岁之前,从未踏出过他所住的宫所一步,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他的父皇下令不让他出去。
他从出生起,就不被所有人喜爱,众人皆称他是妖孽之子,他的母后,也在生完他的那一刻,离他而去,从此他便成了无人关爱的人,人们只知坤泰宫住着琼国的太子殿下,却不知他心里的苦与痛。
母后的离去,父皇的不予理睬,宫人们的忌惮,让他变得冷漠自闭起来,不去与任何人交谈,不对任何人怀有仁心,因为他们都讨厌他,所以他也厌恶他们。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把他当怪物看,说他那有着绝美容颜的母妃,得罪了殒域山上的恶灵,所以生下来的孩子才与常人不一样。
他们说他体内留着的是恶魔的血,虽然贵为皇家血统,但却危险的很,他那银发红眸,就是被恶魔袭身的象征。
殒域山,是琼国无人敢登的一座山峰。它座落在琼国皇城的西面,终年被白雾缭绕,从未有人见过它的全貌,只要上了那山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正因如此,殒域山才会被琼国国民,赋予别名,称之为恶灵山。
他父皇年轻的时候,在西郊狩猎,曾带着众位兵将追赶着一只铃鹿,步至殒域山下,当他们察觉到时,已位处山脚,眼前一片迷蒙的白雾。
他的母妃就是从那浓浓白雾中,走出来的,随后两人便一见倾心,再往后,也就有了他。
他一直被父皇禁足,从未迈出过宫门,也从未有机会看看宫墙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他终日与书籍相伴,除了大祭司偶尔会来,与他说一会儿话以外,就再无旁人了。
云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四岁时,云断已经八岁。云断就那样一直守着他,每日为他送三餐,为他理衣,收拾屋子,却从不说一句话。
他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一个人窝在殿里,看着那堆落成山的书籍,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也是一个人蜷缩在床角,紧紧环抱着自己,自我安慰着,度过那漫长的夜。
琼国国民虽很尊敬他,但那心里却很惧怕他,就算他穿着便装,没入人群中,想好好感受下民间的风土人情,也会被那冷漠的眼光,恐惧的神情,惊得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怕他,所有人都对他冷眼相向,所有人都把他当怪物来看,至亲至爱的人是如此,连同一个屋檐下的宫人亦是如此。
只有她,只有她是特别的,只有她看他时的目光,与旁人不同。
她是头一个称赞他银发,红眸漂亮的人,也是头一个肯与他亲近的人,更是头一个对他展露真诚微笑的人。
这十五年来,他一直很痛恶他的容貌,恨不得毁了自己的脸,或者就此死去,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在饱受世人冷眼,不在被他们所忌惮,可是他却错了。
是她,让他意识到,他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也是她,让他体会到自己容颜,其实并不是那么骇人。
她是特别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她很美,虽然不过才十二出头,可是她的容颜,却已让人为之倾倒。
她的笑容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连眉眼都弯弯的,像极了那夜间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圣洁诱人。
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不似别的女儿家浑身满是刺鼻的味道,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好闻,淡淡的,让人不禁想紧紧抱住她,肆意忘情的感受一番她的香气。
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惊慌失措的,亦或是愁容满布的,他都会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从未因为谁发自肺腑的笑过,也从没有如此记挂过一个人,她是头一个。
大祭司曾说他很同情苍国的双生子,想让琼国的人,娶一个回来,不让她们坠入那黑暗的深渊,就算只能保住一个,他也想救她们一命。
还说如果他千濡玥不愿意,也可以让旁人娶,双生子不能同处一地,会酿成大祸的。
如果,他现在说,他想娶双生子其中的一个,可不可以?
不是因为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他从小就被禁足,所以他不是很明白,何为情,何为爱。
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守护着她,守住她那温柔似水的笑容,不让她伤心流泪,他相信只要与她在一起,就可以体会到爱的含义,因为他除了她宣婷晚之外,已经无法再接纳其他女子了。
他现在改变了想法,不想将宣婷晚让给其他男子,也不想让她在别人身边,展露那如花的笑靥。
他想要她只对他笑,只对他温柔,这会不会很自私?他现在才想收回对大祭司说的那番话,算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