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浮动着粘稠的夏日香气。人行道两旁是染绿了整个夏季的树的传说,整个城市是一片沉静,像是侵泡在水里。小念走在身边,讲着她与左遇如何在天桥上相识,又如何开始相恋。我能感觉到她的幸福,尽管左遇带有莫名的危险气息,但他不会是坏人,他懂得保护小念,他的眼神安定,他有足够的能力给小念安稳的生活。幸福,不过如此。
我慢慢地整理思绪小念突然回过头来:浅汐,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望了望远处的天边淡定的说:小念,我想去打工。小念在足足看了我十秒后垂下头,低柔的说,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是的,爸爸不在,我想自己努力做些事情。怕小念误会,我赶忙解释,撅了撅嘴,小念又重新鲜妍明媚起来。年轻的笑脸似乎要照亮整座城市的阴霾,用尽一切力量笑得开怀。
放学后,小念和左遇去江边约会,我骑着单车前往无聊吧。推开酒吧的大门,里面人声鼎沸。总经理坐在吧台上,看着满屋的客人,早已笑的黄河水倒流。我径直走过去,对他说“我想在这儿打工。”不出意料的是他错愕的神情,他有些犹豫地说“陌小姐,以你这样的身份,不好吧?”我之所以来无聊吧,是因为它曾经是我爸爸集团的一个小分部,我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氛围,而且,我与暮冰祁,与小念的相遇是从这里开始。见我一直缄默,总经理无奈的说“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满心欢喜的换上工作服,刚走出换衣室,便看到了瑾殇。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苏樱然也会在这里出现。果不其然,随着一阵喧哗,苏樱然穿过人群来到瑾殇面前,公主就是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趾高气昂,华丽丽的出场。
正在发呆的空隙,另一个服务员递给我一瓶红酒和黑森林蛋挞,让我端到27桌。放眼望了一下,竟然是苏樱然那桌。我用手将长长的刘海拂下遮住面颊,脚步沉重的挪向那里。放下东西之后,想快速的离开,却被苏樱然拉住。看来,还是被她认出来了。她的手停留在我的手臂,纤细白皙,指甲被涂上了惊艳的红色。她的动作看似随和,却有着将我紧紧捏疼的力量。可是,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一个女子为了爱情耍些阴谋和手段,我没有必要拆穿。
“这不是陌氏集团的千金吗,怎么会在酒吧打工呢?”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柔软,却藏着无尽的嘲讽,我只好暂且理解为她对我境遇的好奇,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苏樱然的笑像是盛开的花朵,弥散在酒吧,却充满了荼毒的气息。或许,只要他不触及我的底线,我真的可以容忍。在我把头低进尘埃时,苏樱然的手从我身上甩开,她的眼里崩裂出浓浓的恨意。“陌浅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甚至希望有天你会消失,是你夺走了暮冰祁,拿走了我所有的幸福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纵使这样,我还是舍不得伤害他,所以,我只有不断的伤害你,这是我选择爱他的唯一筹码。”我从没想的到爱情会有如此让人奋不顾身的力量站在我面前的苏樱然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她只是一个极度渴望爱情的女人,在爱情这场阻击战中,她也是个受害者。
“我告诉你,暮冰祁的妈妈是你爸害死的,她穷尽一生都得不到他的爱,而你爸的公司也是让暮冰祁的爸爸收购的。他很你爸爸,也很暮冰祁的妈妈,他无法容忍他在那么爱她的时候却爱上了别人,所以,他一直在伺机报复。我相信冰祁也一定对你的爸爸恨之入骨,恨他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夺走了他的妈妈,要不然,你以为,暮冰祁接近你会是因为喜欢你吗如果爱你,他又怎么会瞒着这一切而不告诉你,让你像傻瓜一样蒙在鼓里。”苏樱然的笑扭曲的垂在脸颊,让人想到台风席卷之后的满目狼藉。我的心似被锯子一下下切割,只剩麻木的疼辗转。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完美的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坚持。我只不过是个凡人,无法破译爱情这个被施了魔法的咒语,也无法让他的心为我停驻。苏樱然的话像炸雷一样震得我头皮发麻然而冰祁给我的伤害充斥在心房,深深地植根于缺乏水分的土壤,疯狂的伸展触角,身体像有细小的空洞慢慢散开,眼前是层层翻滚的海浪,它们和带着往日岁月的潮汐,在莫名的角落里侵蚀土地,一遍一遍,永不停息。我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只感到天空郁郁沉沉,想要下一场蓝雨纷飞的眼泪。第一次对一个人倾付了真心,却换来这样受伤的结局,我的爱情注定过早夭折,留不下有过的痕迹。小念满眼幸福的喜悦为我开门,俨然一个被爱情滋润的甜蜜人。我掩饰着一切狼狈的表情,从容地在小念身边说笑,只盼着这一场流年的暗殇快快散尽。
我不是那种一关上灯就可以安然入睡的孩子,我习惯了睁眼凝视黑暗的感觉,它是一个平和宁静的避风港,可以容纳所有看不见的悲伤。我以为在那片盛开的菊花海中,懵懂的我懂得了那场春暖花开的眷恋,在那片随着流光妖娆而如火如荼的浓艳季节里,爱影斑驳,触指皆是,都有你和我爱情的温度。
浅薄的余温还留在眉梢眼角,心中的太阳仍高挂天际,因为它的名字是不可知的,可是,我在还没有学会得到的时候就学会了放弃,我已不再回头,我选择遗忘,这是原则,也囊括了我的自尊。我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城市半空隐隐浮动的灯火,大朵大朵的云散发着忧郁的气息飘过墨绿色的天壁,所有的声音都退的很远很远,只留下无垠膨胀的漆黑和墨蓝。这样的意境,要么让我疼痛,要么让我思绪翻腾,冒昧的穿行于整个漫长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