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随风飞
十年飘絮2018-11-07 14:3512,849

  娜娜和薛奇是不是会在一起,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薛奇会来找我,这是恋人的直觉。我们有过一段情,还有过一个孩子,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但是即使与他见面是注定的,我一点都不高兴,曾经看到了他的一个笑容,我就乐好多天,如今却并不觉得喜悦。

  想着曾经,又看着现在,我曾经想着跟他牵手,结果真的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幸福,他会背叛,会移情别恋,会伤人心。他并不是我心中的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是我把他想的太美好了。

  “巧巧,你还好吧,这次再见到他,你会不会希望再次回到他身边?”元辰轻轻的说着话,声音很轻,却触动了我的神经。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对他说。他看了看我,他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我的真心假意吗?过了一会儿,他就笑了。

  “是的,我们就快要结婚了。”接着他突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在沙发上坐一小会儿就好。”他捂住胸口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我跟了过去,他的心脏又难受了吗?

  “现在好些了吗?”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对着我笑了。

  “可能是开车回来的时候,我开的太快了一点。让我的心脏有些难受,就只是这样,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了。”他伸出手来抚摸我的长发。

  “你不要骗我。永远都不要。”

  “恩,是的,永远都不骗你。这样好了吧。别像我一样皱着眉头,乖,笑一下,让看到你的笑容。”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我。我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笑容。

  “巧巧,我去休息一下,你今天和娜娜见面,一直到现在才回家,一定很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恩。”

  时间从指缝间溜走了,留下的只是记忆和过往,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头顶是心形的吊灯。他说过,要让我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都看到爱。我知道他对我是真的,我也会努力爱他的,他是温柔痴情的男人,我怎么舍得辜负他?

  一如我所预料的那般,薛奇果真来找我了,我们约在咖啡厅见面,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适,投射到身上,感觉惬意。我手捧着咖啡杯,对面坐着他。他温柔的笑着,感觉他还是我爱的那个人。

  “你还好吗?”

  “我很好。”

  “他对你好吗?”几个月未见他,他说话的口气也显得客气更多了。

  “恩,他对我很好。”

  “孩子好吗?”

  “你也会关心他?他死了。”我并没有隐瞒这个事情,所以就告诉了他,孩子已经死了。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我看着他的嘴巴,有些不自在。他何必惊讶,他自己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孩子死了,他应该高兴的吧?

  “巧巧,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也许当初我跟你结婚,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可是时光是不可倒退的,而且,即使时光倒转一次,你还是会那样对待我的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它随风飞吧。”

  “你真的变了。”他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大口咖啡,咖啡的味道很不错,只是稍微有些苦。爱情就是一杯咖啡,有着浓郁的香味,让人迷惑,甜中有苦。而且很多时候,苦涩占了很重的比例。

  “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是不能更改,不过,还有记忆。”

  “我不想去想以前的事情了,是该忘记的时候,如果可以,我愿意选择失忆。”

  “你变了。”他又说一遍。

  “每个人都在变,不是吗?你来找我,不过是缅怀过往的情缘。”我很是无情的说道,他笑了没有说话,只是喝着咖啡。

  “巧巧,我是爱你的。如果时光倒转,我一定娶你。”他再次开口,说了一句。我看着他那深邃的双眼,我多想要去相信他,但是他已然不是我该去相信的男人了,他爱我吗?等到我义无返顾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又要拼命伤害我了。我们已经没办法好好相处了。

  “可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我微微闭上眼。

  “是的,你说的是对的。我要跟娜娜结婚了。”他突然的就换了一个话题,提到了娜娜。他跟娜娜真的会结婚吗?这让我很伤感,他曾是我爱的人,曾经也许下诺言,关于婚姻的。而在我们互相伤害告别之后,他要将这个诺言放到我最好的朋友的手中,他选择的终究不是我。

  “是真的要结婚吗?”我问他,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恭喜你。”我说,“娜娜是个好女孩。”

  “你也是个好女孩。”他伸出手抓住我的手,“我之前做了太多离谱的事情,对不起。”

  在时隔半年后,他对了我说了这么三个字。这三个字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客气,并不是我最想要听的三个字,但是除了这三个字以外,我已经再也不能奢求从他的嘴巴里吐出别的字句了。

  “巧巧,之前的事情……我做的很过分,我感觉……我很坏。”

  “没事,我已经不介意了。你也祝福我吧,我也要结婚了。”

  他温柔的笑了,说一句淡淡的“恭喜你”。我们曾经相爱,却终究是不能够相守。往事像尘烟,正在随着刮来的风,飞了起来,飞着飞着就慢慢模糊了痕迹……

  他握住我的手,好久才放下,好像我是他最舍不得的恋人。我看着他,精神在片刻有些恍惚,这个男人是我爱了多少年的那个人,他曾经是那么重要,现在我们要各奔东西,在伤害后,离别后,互相原谅,互相祝福,这是不是我们要的结果呢?走出咖啡馆,我向东面走去,他走向与我相反的那一面,我们从此是不是就这样背对背了?永不相见?在转身的那一刻,我竟然期盼再次与他相聚,只是若有再遇的机会,又是要隔着多久的时光,才可以呢?那些往事随着风飘很远了,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们还想的起那些过往吗?

  下雨了,天空有些暗,我看着窗外的雨打在窗户上,此时已经是三月了,三月的雨水总是比较多,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春天,不过还是有些冷。卧室里开着暖气,元辰并没有在我身边陪着,这些天,他跟我说要去A市处理公司的事情。这一次他并没有让我跟去,他怕我看到故人勾起伤心的事情。

  他说等他回来之后,就结婚,他告诉我,他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四月。然后我们可以在五月的时候举办婚礼。他说等到他回来要在花园里种了一片向日葵,他说这种花代表着沉默的爱。执着的爱。他还说我是他的太阳。他并不知道我曾经也是一朵傻乎乎的向日葵。

  听说花期是六月或者七月。等到我们结束婚礼的时候,是不是向日葵开放的时刻?若能在向日葵的映衬下完成婚礼是不是一件非常幸福又浪漫的事情?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春天是多雨的季节。雨是惆怅的,是伤感的。那窗户上的雨水,滑落,像女人脸上的泪滴,伤心欲绝,无休无止。

  “少夫人,该吃早餐了。”仆人对着我鞠躬,毕恭毕敬的样子,总还是让我不习惯,虽然我没有跟他正式结婚,底下的仆人已经开口叫我少夫人了。

  吃过早餐之后,雨还是没停。娜娜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找我,在电话的那头,她哭的很伤心,并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做一个沉默的听众。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些变化。我只是期盼着她的哭泣与薛奇无关。不希望看到她再次被自己喜欢的男人伤害。

  下午的时候,她来到H市,若不是两座城市相隔的近,我们也不至于可以偶尔见一面。雨还是没有停。一如娜娜决堤的泪水。

  “你怎么了?是他欺负你吗?”

  “跟他没关系,我只是失去了孩子。”她收住泪,一字一句的说。每一个字都在消耗她的精神。原来是流产。

  “你好好休息吧,把身体养好,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说。

  “恩,但愿吧。”她的眼泪摇摇欲坠,她在我面前忍着不哭,但是还是没忍住。

  “我只想到了你一个朋友,所以就来见你了,我害怕薛奇会因为这个而不再爱我……”她说,“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想要这个孩子。”

  我沉默了,什么说不出口,娜娜的孩子是他最想要的孩子吗?当初他却不肯要我和他的孩子,人变的可真快,难道我注定了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即使有了肌肤之亲,也不过是一场闹剧?

  她跟我谈论起她所深爱的男人,当然她也在我面前提到了元辰。不过她非常认真的对我说,她现在很爱薛奇。

  “当初我喜欢薛奇,特别嫉妒他对你那么好,但是也只是嫉妒。”

  “嫉妒?我还以为你会恨呢。”

  “怎么会。”她笑了,“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恩,永远都是。”

  她笑了笑,却没说话,她沉默着。我不明白她的沉默,就像书上的那句话“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虽然我们是相互交心的,却也有些太多的隐瞒,我能够感觉她对我并不是无话不说的。

  第二天早上,她就回A市了,她的爱情与我的爱情,是有相类似的地方,但是我们又不太一样。我送她去车站,看着她踏上返回A市的路,目送她的背影,天空飘着微雨,感觉我和她不会再见面一般。我想喊一下她的名字,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扭头对我微笑。她对我说:“你一定要幸福。”我朝她点头,我也希望她是幸福的,只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已经上车离去了。

  我并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所谓永远,其实是一个非常奢侈的词语。永远会随着呼吸淡漠在年华中。

  元辰回来的那天也下着雨,他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我站起身来迎接他。他将我揽入怀中,抱得很紧,似乎要将我融进他的怀抱中,融化在他的胸膛。

  “你怎么了?”

  “想你了。我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在我的鼻尖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柔,轻柔就像羽毛抚过。

  “我也想你。”我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是一个不够深情的吻,我还是不太懂得如何亲吻深爱着我的他,他倒并不在意,笑容依旧灿烂,他就像一颗太阳,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是有他在,整个房子都是温暖的。

  “巧巧,我们的婚期要推后了。”

  “为何?”

  “因为我要种向日葵啊。我想等到它们盛开的时候娶你。”

  “为何突然就改变了婚期?”

  “也许那样你会更喜欢吧。”他抱着我笑了起来,“我觉得如果我们的婚礼在向日葵的映衬下一定很美,很绚烂很浪漫。”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为何我心里的想法会和他的一样呢?为何他每次都能够说到我的心里去?这是不是验证了,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他才是可以守护我的人?

  雨停了,天空放晴了,晴朗的天空有着一片洁净,是干净的蓝色,被水洗过。地面潮湿,有着一种泥土的味道附在空气之中,不过,这种感觉很好。他在我身旁搂着我的腰,温柔的笑着,他的脸上的笑容就像天空中出现的太阳一样耀眼。我看着他,他正巧也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

  “啊……什么时候巧巧变成小白痴了?”他笑嘻嘻的问我,用手指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小白痴,我不在家,你好像瘦了一点。”

  “谁说我瘦了?”我皱着眉头,问他。

  “啊……好吧,我什么都没说,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别皱眉头。答应我,永不蹙眉。”他的笑容在脸上慢慢的消失了,言语轻柔而认真。我看着他,然后很是认真的点了点。我看着我们头顶上蓝色的天空,天空的蓝色并不是忧郁的颜色,是那爱情的颜色,洁净,温柔而美好。

  娜娜自杀了,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结尾,她的死让我伤心,在我的印象中,从不知道娜娜会选择死。在我们还是年轻的时候,在我们的青春还刚刚开始的时候。看着她安静的躺在水晶棺里面,我的眼泪落了又落,像河水泛滥,决堤在即。元辰将我拉开,生怕我抓着水晶棺材昏过去。他拉着我带我到另外一个房间。

  娜娜的死,我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为了这件事情,元辰将薛奇狠狠的揍了几拳。薛奇木然的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元辰挥了几拳头,打在他俊朗的脸上,他一声不吭,双眼无神。他好像已经傻掉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里也难受,失去娜娜一定让他很伤心,他一定很爱娜娜吧?

  娜娜的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她再也不会对我说那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元辰搂着我,紧紧的搂着我,他是在担心我会晕过去吗?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倒是担心他的心脏会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的,她不知道为何要死。”薛奇自顾自的开口了。娜娜期盼的牵手不过是在一个月之后,为何她连那么一天都不再等?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望,是面前这个男人吗?

  “我想,若不是你,大概她也不会走这条路吧?”元辰冷着一张脸说道。

  “我……我并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他低低的声音,在房间里漂浮。

  “你是个混蛋。”他又挥过去一拳,薛奇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继续沉默。

  “别打了。”当我看到他的拳头再次举起来的时候,叫了一句,元辰看着我,有些无法理解我的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薛奇很欠揍,而我竟然出语阻止。

  “巧巧,你疯了吗?这种男人不欠揍吗?”元辰大声喊道,“今天我一定要揍他。”

  “不要。”

  “你闪开,你总是护着这个禽兽一样的男人,值得吗?”他将我推开,又是一拳挥过去。

  “是的,我是该死的,你打吧,是我对不起她。”薛奇突然说道,嘴角有一丝血迹,但是他似乎并不觉得疼痛。

  “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元辰问道。

  “是。”

  难怪娜娜会自杀,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心中的爱人,心里的绝望是多么的剧烈啊。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的好朋友—尹娜娜怎么也会爱上薛奇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呢……为何就不能爱一个好男人?为何他要爱这个男人?被他伤害,直至绝望?

  爱情不应该是这般惨烈的。她应该幸福的生活下去,即使遭遇了背叛和伤害,也不该自杀……

  “你混蛋,你……”元辰没有说下去,一拳头又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鼻子也打的流血了。

  “别打了,打他有什么用,娜娜已经醒不过来了。”

  “我不只是为了娜娜,你知道的。”元辰看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脸上的温柔表情在转向薛奇的时候,瞬间消失了。他又冷着一张脸了。似乎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才会温柔,才会和煦的像春天的阳光。

  “别打了,如果为了我,就不要再打了,我已经原谅他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过去的,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我们走吧。”我对元辰说。

  “巧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但是我没有再重复我刚才的话。他看着我,他在等着我重复,但是我低下头不再言语。薛奇在我说那段话的时候,也看着我,直到此刻他依旧在看着我。而我不想和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对视。

  “算了,我们不提了,回家吧。”我们三人沉默了良久,元辰朝我走过来一步,抓住我的手,温和的说道。

  “好。”在我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变得苍白的脸。在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倒在了我的面前,昏了过去。

  “元辰……”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薛奇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在见过了死亡之后的我,更加害怕失去了。我只希望元辰快点醒来,只有他可以给我安心的日子。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能过的自在,他种的向日葵还没有开花呢,他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在急救室的外面,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元辰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

  “巧巧,他不会有事的。”薛奇在我身边说道,我看着他,其实我并不希望他在我面前,我并不需要他,我要的只是元辰赶快醒来。

  “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

  “巧巧,我只是想要安慰你。”他有些挫败的说道,我看着他,我发现我也是可以不爱他的,他已经失去了值得我爱的理由。现在娜娜死了,他的心应该是沉痛的,但是我并不可怜他了,毕竟他自己承认的,在决定和娜娜结婚的时候,还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他是如此花心的男人,让每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伤心绝望。

  “我不需要。”我说。

  “从前对不起你,如今听到你说你已经原谅了我,我真心的感觉高兴。”

  我无话可说,突然对说话感觉厌倦,他却在继续。

  “巧巧,娜娜的死,是我不对,但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她失去了孩子,脾气变得奇怪,我怎么哄着她,迁就着她,她都郁郁寡欢,要么就是跟我吵架,说我不爱她。我不过是气不过,才跟以前的女友呆在一起,就只是一次,被她知道之后,就扬言要去死,我以为她只是说着玩,吓唬我的,但是没想到她真的死了。”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相若如他所说的这样,娜娜岂不是得了什么抑郁症才自杀的?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心里不安,而薛奇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肯定让她伤心欲绝。

  “你是个混蛋!”我扇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替娜娜给他的,也是为了我自己。他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让娜娜为了他死。

  曾经想过的永远幸福,娜娜一定也想过,然而,永远这个词,却是一个奢侈的词。娜娜想要的永远的幸福,未曾到达就已经香消玉损,那么我的幸福呢?会否也是一种奢望?

  元辰在急救室中迟迟未出来,我呆呆的看着那紧闭的门,心里狠狠的堵着,他会有事吗?他不会有事吧?我还想要牵着他的手走红毯呢?向日葵还有两个月就要开了,他,马上就要娶我了,他不可以食言的,他对我做出的承诺,从未食言过。所以这一次应该也不会。

  我盯着那急救室的门,时间被拉得很长,每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漫长。如果他的心脏是健康该多好,然而上天就是不让人如意,它总是一次次的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急救室的门开了,元辰脸上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两眼微微闭着,他的样子像极了天使,只是没有那绝美的翅膀。幸好他没有翅膀,若他有,他一定会挥舞着翅膀飞到天上去吧。

  护士门将他推进病房,我跟随其后。他去哪里,我就在哪里,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要守着他,就像他当初守着我入睡一样,每次我睡着了醒来都可以看到他微笑的双眼。这次我也不要离开一步,当他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身边。让他看到我的脸,让他知道我也愿意守着他。

  夜越来越深,我感觉疲倦,正想要趴一会儿,小歇一会儿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他醒来了。

  “啊,你醒了?”

  “恩,你一直在我身边吗?”他温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

  “恩,我会一直都在的。”我回答他,他笑了。笑容淡淡的。

  “你真好,我爱你,巧巧。”他说,“只是这次怕是要住院了,我们的婚期或许是需要延后了。”

  他说的没错,这次他要住院一段时间,到底这段时间有多长,我们并不知晓,只是看着他的病情的发展而决定。

  “等你出院了,我们再结婚。”我说,“我不急。”

  “可是,巧巧啊,我很急啊。”他笑着抚摸我的脸,“我怎么忍心让你等我?”

  他的情话柔软的像是羽毛,在我心上轻轻的抚过,飘了起来,又降下来。

  “巧巧,我并不想延迟我们的婚期。”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他的言语里有太多的坚决,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想要何时就何时吧。我都依你。”

  “你真好。”他笑了笑,“我想要带你去很多地方,那些地方曾经是我去过的,我想要让你也走一遍。我们结婚之后,就开始旅行,可好?”

  “好。”我回答,这个时候,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微笑,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巧巧,晚安。”

  在那一刻,我看着他闭上的双眼,竟有些害怕,我害怕他再也不醒来,心中闪过这样不详的念头,我想要骂自己一千遍。他不会不醒来的,我们的幸福才要拉开序幕,他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

  他是我现在最想要的幸福,至少此时此刻,他是我的幸福。不论永远是多远,他在我身边就是比永远还要美妙的事情。

  薛奇在一个星期后来看望元辰,元辰睡着了,病床上的他看上去很是虚弱,这些天,他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他说医院里有一种哀伤的气息和死亡的声音。现在他睡着了,闭着双眼,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出现了一个好看的弧,他在笑吗?是因为我在身边吗?看着他安静的睡容,我的心被他的安静给弄的平静了。幸福应该是静静的,不吵不闹带着着平稳而绵长的呼吸,没有悲伤。

  “你来看他,谢谢你。”

  “我们何以变得如此生疏?”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我坐在病房外的一把椅子上,他站在我身边,高大的他,俊朗的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已经认清了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再也不会跟他牵手了。

  “巧巧,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会很快死去,就像娜娜那样,死的时候还很年轻。”

  “你在这里说如此不吉利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为你选泽了错的人吗?”他慢慢的开口。

  “你说他是错的人,那么谁是对的人?你是说你自己吗?”我看了看他,他沉默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是对的人,那么元辰算什么了?

  “你不是。”我看了他一会儿,对他说了三个字。

  “如果他死了。”

  “他死不了的。他还那么年轻,不会死的。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他的心脏已经坏死了,需要移植,不然死路一条。”

  “你……他不会死的。你胡说。”其实他不必挑明,我难道真不知道他的状况吗。我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真的不想要面对死亡,死亡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量面对。

  “你会后悔的,他不会给你幸福,永远都不可能。”他的声音很低,但是这句话却像刀一样刺入了心脏。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永不。”

  “他不是对的人,当然,其实我也不算是。但是你不该选择他,你可以选择一个健康的愿意爱你一生的男人。”他说着转身离去。

  他的话虽然说的有点尖锐,但是他说的不无道理。元辰现在的状况不是一般的糟糕,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才有机会活下来,才能活的长久。以元辰的财力,是可以接受这个治疗的,但是我担心手术失败,医生说过,这个心脏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不是有句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回到病房的时候,元辰已经醒了,他朝我招手,叫我到他面前去。我在他的床边坐下,他拉住我的手。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他一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自私?”

  “我不该让你陪着我,不该将你留在身边……相比之下,薛奇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可以长命百岁。他比我幸福多了,我只是个傻瓜,不该让你跟随我,我并不能给你永远的幸福,我总是要死的,就像娜娜那样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

  “不许你说这些话,你会没事的。现在的医学……”

  “不必说,我都知道。”他摆了摆手,“我身体的状况,我都知道。我想要陪伴你更久一些,但是上天作弄我们。”

  “元辰,你会活很久很久。”我伸手抚摸他苍白的脸,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巧巧,谢谢你。但是我的确不适合你,是我太自私,太固执。”他靠在枕头上,有些疲惫的说道,“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比我好,比薛奇也好的男人。”

  “你已经是最好的男人了。”我差一点就要哭了。

  “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看爸妈了,要是我能够好起来,就陪你一起去吧。可好?”他伸出手来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将我眼角的泪滴擦去。被他一提醒,我想起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家,每次他们打电话来催我回家,我都找了各种理由来推迟回家的日期。当初我怀孕了,根本不敢回去。不想惹他们伤心难过。

  “恩。”

  “我亲爱的巧巧,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现在是个病人。病入膏肓了。”他叹息了一声,我看着他疲倦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好了,我想要睡一觉,我累了。”他闭上眼,我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走出病房。在病房外面的一排凳子上坐下,想要安静的坐一会儿,隔壁病房里的对话却传了出来,我不由自主的听了进去。

  “七七,你愿意不论生老病死都陪伴在我身边吗?”说话的是一个男人,有着像元辰那样温和的声音,只是我觉得元辰的声音更加好听。

  “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你。”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弱,有些有气无力了。

  由于好奇,我站起来从窗户向里面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脸,我是见过的,那个女人就是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一位。

  “恩。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爱你。”那个男人是电影院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有张熟悉的面孔,他的那张脸让我想起了薛奇。

  我只看了这么一眼,再也不想看下去,为何那个漂亮的女人要死,让她心爱的男人伤心?是像元辰一样身患了重病很难治好吗?

  “现在我是不是成为你的妻子了?盛,你不要哭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答应我,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太想念我,我深爱的,你应该获得幸福。”她的声音很哀伤,好像她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没有你,我到哪里去寻找幸福?七七,当初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也不该和别的女人那样……我……欠你太多,都还没有还清呢。”那个被他唤作盛的男人伤心欲绝的喊道。我也被他那伤心的声音给弄的伤感异常。

  “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们是相爱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应该对你更好一点,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的。”

  “我不值得你对我如此,盛,如果我知道我会离开的那么快,我就该放你离去的,都是我贪心了,奢求了不属于我的幸福。”

  “七七,谁都没办法在当初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吗?你何必那么伤感。”

  “可是我要死了。”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在房间外面听到这句话,心里竟像被针扎了一样痛,他们之间的对话,为何也是和死亡有关,我感觉我要窒息了。我快步的走进了病房,元辰安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我真的要以为他已离我而去了。

  将双手合十,祈求上天赐给我们一个奇迹,让这个深情的男人再陪我走一段路,我不要他死,他若离开我,谁还有可能给我幸福?我并没有选择了错的人,他一直都是最好的男人,请求上天别让他死,别让他停止呼吸。

  “你在干什么?”元辰问我的时候,我正闭着眼睛对着窗外的天空祈愿。

  “没什么,我只是祈祷上天将好运气带给你。”我朝他笑了笑。

  “呵呵,你真好。”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我想离开医院了,这里的空气让我感觉窒息,医院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我很担心我会死在这里。”他的笑容有些凄苦。我看着他绝美却有些苍白的脸颊,心都被揪痛了。

  “等动了手术,再出院吧。”我说。他看了看我,笑了笑。

  “好的,就听你的。”他的笑容挂在脸上,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很是灿烂,就像外面的艳阳温暖着我,温暖着整个白色的病房。

  手术是非常成功的,手术之后的一个星期,对于元辰来说是非常漫长的,因为他每天都在跟我说:“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太闷,死气沉沉。让人深感绝望。”

  医院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地方,至少我和元辰都这样认为。这里只有疾病,伤痛抑或死亡。

  在他住院期间,他的弟弟莫格来过几次,他们兄弟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孩子,总有开不完的玩笑,他们两人的谈话多半是幽默的,我也常常被他们逗笑,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我有一种错觉,深爱我的元辰是没有生病的,他很健康,他的心脏从未出过任何毛病。

  出院的第三天,他就陪我回家了,回到爸妈住的城市,那个城市有我小时候的全部记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元辰摸着自己的鼻子对我说,“我们要结婚的事情,应该是要经过家长同意的。当初都差点漏掉这一节。如果我们先结婚再去告诉两位老人,说我们结婚了,他们肯定会很生气。”

  “是的,之前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使我们考虑问题都不周全了。”我说。他拍了拍我的头。

  “是你让我着迷,迷的我团团转,所以才会出现差错的。”他说完话,按响了门铃。门开了,我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父母,差点哭起来,但是回家是高兴的事情,不该流泪。

  爸妈看到我们在一起,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罢了。

  当他们听说我们要结婚了,妈妈是差点昏过去,爸爸手里的茶泼了一半。

  “你才多大,就要结婚?”爸妈缓过神来,开口了。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他在我爸妈的面前很诚恳的说,“这次来,是请求你们同意我们结婚。”

  “爸妈,我也是真心的想结婚。”我也开口了,“我想要嫁给他。”

  “你这个丫头,有没有点矜持啊,开口闭口就是想要结婚,要嫁给他……”妈妈摇着头,但她说话的口气并不像是在生气,元辰有着俊朗的外表,就凭这一点,足以让爸妈的眼睛亮了又亮的,他们心里可能会想,自己的女儿长相不算漂亮,但是男朋友却那么帅,就像电视剧里的偶像明星。

  “我会让巧巧幸福快乐的,我向你们二老保证,至少我不会让她陷入贫穷,我会让她富有。”元辰看了我一眼,对我的父母说。我记起当初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关于遗产的。当然现在提及遗产未免太早,元辰一定可以活的长长久久。

  爸妈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很多话,讲起自己的家世,自己的公司,以及对我的真心。我知道他说那么多只是为了让我父母同意我们结婚。

  “得了,你们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了,要结婚就结婚吧。”最后妈妈丢下一句话就进厨房去了。爸爸继续喝茶,对我和他结婚这件事情,父母算是同意了。

  回H市之前,元辰给父母购置了一栋别墅,说是让两位老人安度晚年的。我并不希望他总是因为我而大把大把的花钱,但是他却总是乐此不疲。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说,“虽然你很富有,但是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撒金子。”

  “不,只有你值得我如此。”他固执的说,在去H市的列车车厢中,他搂着我笑了。他的笑容,是一米阳光,投射在我的身上,让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暖和深情。

  “巧巧,我深知自己的时间比你的时间少,我的身体还不是太好,如果能够完全康复,我一定陪你周游世界。”他说。

  “我不求能否周游世界,我只求你活的比我长久。”我抓着他的手说道,他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告诉我,你是不是爱我?”

  “是,我爱你。”和他相处到现在,我鲜少在他面前说这三个字,话音刚落,他的笑声就已经发出,他是那么高兴,高兴的好像全世界的金子都是他的。

  “谢谢。我们相识多年,最初与你相识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你家里人喜欢叫你七七,但是你却不喜欢,然后改成了现在的罗巧。”

  “我都忘记了,我小时候的小名有叫过七七吗?”我看着他,我都快要忘记那段过往,经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我叫过这个名字。七七已然不是我的名字了,不过我又想起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着一张与我相似的脸。我记起她的名字是七七。这个女人,我并不认识,只是遇到过几次,不过每一次遇到她,她都没有见到过我。

  有些人是这样,擦肩而过数次,总还是无缘。我和那个叫七七的女人就是属于无缘。我没有告诉元辰,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有个女人跟我长得像,肯定会好奇的要去一睹芳容的,在他的眼中,我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个女人的出现会颠覆他那一贯的以为。

  再说了,她和我并没有交集,不过是一个生命中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过客。在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过客。

  “婚期是该确定下来了。”在回到H市的家里,他就这样跟我说,对于他所说的话,我只是点点头,现在不论他做什么决定,我从不会反对,他的决定总是对的。他总是为我考虑。他有着聪明的大脑,考虑事情永远比我考虑的周全。

  自从我们回到H市之后,莫格经常来这里吃午餐或者晚餐。我和元辰相处的时间没有以前那么长了,他们兄弟两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想要去打扰,很少跟他们呆在一起。他对我很尊重,开口闭口都是嫂子。我现在不过是元辰的未婚妻,但是他已经将我当成他的嫂子了。就像家里的这些仆人会叫我少夫人。或者叫我太太。让我感觉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却总是拍着我的头说,“我们还差一场婚礼。和一个关于一生一世的誓约。”

  “不过其实这样挺好。”我说。

  “不,名分是很重要的,你总有一天会懂得。”他将我拥在怀中,“这些天,我觉得我是否太过自私了,自私的过分了,我不知道自己会活多久,这样捆绑你一生,是不对的。”他的眉头紧皱,很是忧愁的模样,让我心有不忍,我伸出手去抚摸他那皱着的眉头,他这才对我微笑起来。

  “你是值得的。你我终于可以在一起,快乐的生活,你不该如此悲观。”我对他说,他看着我,对着我微笑,但是却不说话。他转脸看着天空,他的眼中是天空吗?我并不知道,总觉得他最近虽然温柔,但是心事满满,常常皱眉,我不知道他为何皱眉,我只能用手去抚摸。然后看着他温柔的对着我展露微笑。

继续阅读:第十六节 有没有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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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的花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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