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扬父亲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时，发现自己女儿有些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急得连鞋子都顾不得脱，忙问话道：“杨扬，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爸爸还说去接你的。”
“我自己坐公车来的。”杨扬的目光呆呆地停留在脚下的地板，她才打完电话不多久，爸爸就赶到了。怕是奶奶担心孙女，情急之下，拨通了杨扬父亲的电话。
“杨扬，你怎么了？不要吓爸爸，来，看着我，告诉爸爸怎么了？”杨扬父亲发觉孩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话，伸手探上杨扬的额头。
杨扬抬起脸来，看着父亲那担忧的脸，两鬓已经染上了银霜，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带着哭腔道：“爸爸，你和妈妈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杨毅华没想到杨扬当面就直接问自己这话，一时间有些错愕，在孩子面前要袒露这一切，似乎有些难，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他从杨扬那焦灼的目光读出一点祈求，那近乎于哀求的样子让他心惊不已。若是可以就此瞒住，又为何不可？
“杨扬，是爸爸的不好，爸爸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奶奶身边的。”杨毅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女儿到底知道了多少，只觉得自己几乎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错的人并不是杨扬，这孩子还小，她在此刻承受这些。
似乎迫不及待地等父亲的回应，杨扬再次扯住杨毅华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爸爸，你没有什么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和妈妈究竟怎么了？妈妈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要来，奶奶明明说过给过电话你的，你什么都没跟妈妈说吗？你和妈妈之间……”
“我和你妈妈在办离婚。”终于不能不顾女儿的执拗，杨毅华沉重地接着话道。扯着他袖子的小手顿时一僵，缓缓地滑了下去。然后他就看到杨扬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不会的，不可能，这不可能……”杨扬喃喃道，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过脸庞，将其所有的期待打散着支离破碎。她原以为可以和父母亲渡过多么温馨的日子，还想告诉爸爸，她有了喜欢的人。想跟父母亲分享自己的每一件趣事，包括奶奶，还有小白。可是现在父亲却告诉她，这个她一直以为完满的家其实早就不成家了，这叫她如何能够相信？
看到女儿瞬间发白的脸，杨毅华不禁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孩子过早地带入到这复杂的家庭关系中来？杨扬还小，原本想瞒着她，等她上大学以后，再坐下来和她好好谈谈，再和妻子办理离婚事宜。可是总有些事情让他措手不及，比如他提早办理离婚，又好比杨扬终于发现了他和妻子的关系破裂。
“是你抛弃了妈妈吗？还是妈妈要和你离婚来着？你们之间是谁提出要离婚的？是不是只是吵架而已，没有到那么严重的情况。”杨扬不死心，她觉得这一切一定只是一场闹剧。父母亲只是一时间吵闹不和，所以才提出要分开，说不定一旦他们冷静下来，一切都能峰回路转。她走向前来，泪汪汪地看着父亲，等待他的回答。
杨毅华再度叹气，他只是觉得在孩子前快要抬不起头来了。沉默代表了许多东西，同时也是一种默认。对于这一段婚姻，他有很大的一段责任。
杨扬的脸色陷入死灰状，她侧过脸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寂寞孤单的身影叫人心痛不已。上一刻母亲还说给她做好吃的来着，下一刻父亲就表明她很快就要面临着父母的离异。她有些愤怒地猛地推开杨毅华，忽然大声地嚎叫起来：“我恨你们！”
“杨扬，你听爸爸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也有爸爸的无奈。爸爸和妈妈都是很爱你的，虽然你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可是你一直是爸妈的骄傲。我们不告诉你，那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应该你还小，不想这些东西影响你的学习。你现在还小，所以不能理解爸爸的心情，可是爸爸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爸爸一次，好么？”杨毅华还是第一次看到杨扬这么大声地朝自己发脾气，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他很是担心，站起身来，对着杨扬苦涩道：“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爸爸的苦楚了。”
“我不明白，也不要明白！”杨扬哭得厉害，一向乖巧的她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发脾气。因为奶奶总是跟她说，爸爸和妈妈都很忙，他们只是抽不出时间来，但是杨扬的一切它都打电话和他们汇报。可是当父亲站在自己面前，以为了自己为由，冠冕堂皇地说瞒着她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话，那为什么还要闹离婚，为什么还要一直瞒着她，奶奶究竟知不知道这事，她是不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刹那间，杨扬只觉得自己可笑得很，她生气地甩过头去，不想再去看父亲一眼，哭着要出门去。才甩开父亲的手走到门前，门一下子就开了，杨扬妈妈提着菜进来，正好撞上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杨扬，一时间有些错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方宜手忙脚乱地赶紧把菜都先放下，扶住杨扬哭得一直在颤抖的肩膀，担忧地问话道：“杨扬，你别哭，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和妈妈说就好，别哭呀！”
杨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晓得站在原处一直哭一直哭，她看着眼前的母亲，只觉得她的脸是那么地模糊不清晰。仿佛虽然两人站得很近，之间的距离却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方宜不解地抬起脸来，目光停留在大厅中站着的杨毅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搞的，原本就乱糟糟的，还要把孩子都搞哭了，你就不能省省心？”
“方宜，我……”杨毅华叹气不已，事到如今，唯有坦陈道：“瞒不住了，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我……我都跟她说了。”
“什么？你怎么就这么跟孩子说了呢？”方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出来，她好难才想着瞒住杨扬来着，就是为了不影响杨扬的学习和考试，这下倒好，什么事情都给杨毅华给透露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