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兴起,想着许久未温习这古字了,便起去外府想领些笔墨,未料经过一处石亭,一个小人影突然蹦了出来,小眼睛正好到与我对个正着。
来人皱眉,道:“怎么又是你啊!”
我定眼一看,居然是这个小祖宗,笑道:“见过小公子。”
姬申一脸戒慎,好像怕我又抢他什么东西似的,不过马上又好像意识到自己才是主子,两手叉腰,大声吼道:“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顿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涕泪交垂的样子,难道是为了向母亲撒娇吗,便好笑道:“小公子,若是想寻公孙,向这直走便是,他如今应该在与施大人对弈。”施伯今日一大早便来了公孙府说是要与公孙对弈,那只老狐狸,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姬申脸涨得通红,让我忍不住想欺负这个佯装气势的小孩子:“小公子过不嫌弃,田青带您去如何?”
“你认识叔父?”姬申可能见我丝毫不避讳见季友,气势弱了些,但依旧不甘道:“我、我要告诉叔父你抢我水盆,还顶撞我的事!”
“抢你水盆…”上次倒是没机会好好捉弄一下,便故意装作回想的样子,“啊,小公子,那日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子就是你啊!”
“谁、谁哭得稀里哗啦了!”姬申气得跺脚。
“啊,我知道了,你定是想向成风夫人撒娇吧~”我一脸理解的样子,摊着手,“你应该感谢我给你这样的机会啊。”
“我…”姬申又羞又怒,渐渐眼眶红了起来。
我心里暗叫不好,好像捉弄过头了,便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说:“没事,没事,孩子都会向母亲撒娇的。”
可是姬申非但没被安慰反而大声地哭了出来,还不停地打我:“你…你是…坏人,我…只是…偶尔…这样…的…父…侯…他。。要是…知道…呜呜…哇哇…”
我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只好一把抱住他说:“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的。”
姬申还是不停抽泣,软软的声音让我有些心疼,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身在帝王之家才需要背负如此多的责任:“父…侯…也…不喜欢。。我哭…父侯…会骂…”
我心里一堵,知道刚刚的话让他更难过了,话锋一转:“不过,小公子,你知道为什么婴孩出生是时候会哭呢?”
姬申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我感觉他默默地在等着我的答案。
“有人说,每个人出生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来受苦的,所以上天恩赐人们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恐惧和悲伤。所以若是出生的婴儿不哭,便是少了上天的恩赐,一般不是痴呆便是生了什么疾病。所以一个人若是连哭都不会了,岂不是太可怜了?”
“小公子还是孩子,会哭是因为上天还在眷顾你。”我微微一笑。等到什么时候若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伤到极处是什么滋味。
姬申听着听着渐渐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我的安慰是否有效,他抬起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问:“那…父侯…是不是…不喜欢申儿…才不让…申儿哭…”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你的父侯只是觉得你身为鲁国公子,应该担起这个重任,就该坚强独立,所以才会对你如此严格,他是因为重视你才会严格对你。”虽然我心里丝毫不认为那个妖娆而邪气的男子会是个好父亲。我用袖子将姬申脸上的眼泪抹干净了,重新将他抱住,笑道:
“所以,小公子,你也不要辜负了父侯的期望啊。渐渐地坚强起来,才会有能力保护自己重视的人,才能不再流泪…”
姬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我推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又别过头道:“被丑大叔…抱,感觉一点也不好…”
“第一,我不是大叔,第二,感觉不好你还让我抱了这么久。”我失笑,抬起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小公子,身在帝王之家,便要受得起唾骂,经得起万夫所指,臣下虽是冒犯,但若是三言两语便被臣下激怒可不是好事。”
姬申刚想回嘴,听了我后半句便止了声。
这孩子,真是意外地明理,我笑:“走吧,臣下带您去公孙那。”
行至见厅门紧闭,便知二人“对弈”未了,正想着是否去通报一声,便遇上了红叶。
“婧…”红叶遥遥望见我便脱口而出,我只得赶忙阻止。
“姑娘。”我将她拉至一旁,“红叶,我现在可是田青。”
“啊,看我这嘴。”红叶嘴上这么说,却依旧笑容满面,毫无悔意。
我无奈,指着一旁的姬申说:“小公子来了,要去通报一声么?”
“大叔,你们谈什么呢。”姬申不甘冷落地凑了过来,对我依旧不改称呼。
他看看我再看看红叶,好像明白了什么,示意我把耳朵都近些,说:“大叔,你莫非喜欢红叶姐姐?”
听得我差点被口水呛着,才五岁的孩子,人小鬼大:“小孩子,莫胡言。”
姬申一脸地不信,还摆摆手说:“你没希望的,红叶姐姐喜欢小叔父,小叔父也喜欢红叶姐姐,你放弃吧。”
“你怎么知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忍不住也八卦起来,他们二人倒是挺般配的。
“叔父总是不在鲁国,每次来的时候,身旁总带着红叶姐姐。”姬申小大人似的笑笑。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红叶好奇地看着我和姬申的互动。
“谁与他熟了。”姬申嘟着嘴,道,“小叔父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
“施大夫亲临,怕是会有段时间。”红叶笑着摸摸姬申的头,“申儿,你的侍从呢?”
我被红叶这么一提也发现了,姬申怎说也是鲁国公子,身边没几个侍从说不过去,这孩子不会是又调皮了吧。
姬申脸一红:“他们总跟着,烦死了,只会说公子,公子的。”
我双手一环,斜睨了他一眼:“对你恭敬也不好,小公子要求真高。”
姬申又被我的直言的激到了,像一只炸毛的猫,样子可爱极了。
“田青。”正当我还想欺负欺负小姬申的时候,突然一个侍卫向我拱手道,“施大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