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可也只是一晃,我仍快步走着,尽量掩饰住刚才的停顿,尽量不让他觉察到我发现了他。
我甚至感觉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可那道视线却如影随形,似乎牢牢锁在我身上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莫名地烦躁了起来,索性也不再疾步而行了。
至于那视线的主人究竟想干嘛,我都随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有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着的小匕首,自信又多了一分。
怕什么,我还没到绝境呢,不是吗?
然而我已做好防范,那道一直紧盯我不放的目光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于是我又愣了一回。
这是怎么了?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依然保持着戒备。
可过了一会,一切一如从未发生,四周静的可怕,却也让人慢慢放松下来。
我逐渐放下按在腰间的力道,确认那道冰冷的目光不复在,才真正放下手。
我抬起头来,大大地松一口气。
然而顾盼四周,我却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居然又到了昨夜我和泛夜经过的那个神秘的院落,然而,这也是让文顼领了一百军杖的所在。
那个所谓的军营禁地。
这是刚才千枭告诉我的。
千枭说今日一早,那个吴参军便来寻他,说是我们的队中有人犯了军规,而且还不轻,他们做不了主让千枭做定夺云云。
看吴长书那副着急的样子,还真让一向沉着的千枭内心都有那么一瞬间不淡定了。但依他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表现出来。
总之千枭跟着吴长书匆忙赶到刚才那个地方,文顼已经被押着了,这时千枭才完全镇静下来,询问缘由,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军里有这么一个地方,没有这么一个规矩。
当然,他口中的地方我是知道,但我却不知这竟然是一个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的禁区。
我退到一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有了文顼的教训,我自然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儿出现。只是我本来就对这神秘的院落感到好奇,如今知道里面也许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便更是好奇了。
我不理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但我想,我知道。
现在的问题只是我要去证实,我所想的是不是真的罢了。
我心里被折磨得痒痒的,我真有点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会让这里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紧张。可是我的理智还是在的,我抬头望了望天,阳光很是刺眼,也许是刚才太过于紧张,紧张得什么都没去注意。
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大白天的,我可不信那院子里的人会如昨天一般没有警惕性,特别是在今早文顼这一闹了之后。
诶!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和泛夜是昨晚到这里来的,而且很不巧的还弄出了声响让对方发现了,而推算起来,文顼是今儿清晨时分被抓住的,该不会是院子里面那些人后来反应了过来我们发出的声音不寻常不像是幻听,然后猜测我们还会回去所以一直蹲点,直到后来把只是路过的文顼给逮住了。
这不想还好,一想我就觉得有冷汗从我额头滑落。
如果真是这样,那文顼岂不是当我们的替罪羊,虽然我自觉我并没犯错,可是毕竟也许他的被罚可能和我有关,倒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算不算是留下了烂摊子给别人收拾啊?
但是再转念一下,这打都打了,还能怎么着。我心也就宽了些许。
只不过…
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加强了留守,来等候他们的兔子呢。如果是,那今晚的事,也许就会很困难了。
思及此,我是一脸凝重,很是幽怨地看了眼那座神秘的院落,恨不得有双透视眼,能不进去就把里面的东西看个究竟。
理智与好奇心的拉锯战,在一番斗争之下,我离开了那个可称神秘之地。带着重重心事,我回到了安置我们的院落。
同样的,在路上未遇任何士兵。
一入房中,我便看见了在收拾那些杂七杂八东西的泛夜。
他好像不知我回来一样,依旧忙活手里的东西。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就鼻子一酸。
我毫不逼及地吸了吸鼻子。
听见响动,泛夜这才转过身来。
估计是我表情太奇怪了,他整个人好像看怪物一样,犹豫了好久才走过来,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然后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地,看着他刚才收拾东西的忙碌背影,突然间觉得很温馨。以前保姆帮我收拾东西我总是很抵触,她们是不情愿地,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会如此。而来到这里后,对我好,能让我信任的更是没几个。我原先也以为我和弄晴泛夜他们之间顶多就是个合作伙伴外加个朋友的关系,然而刚才那一幕,我却觉得,他们对于我来说,早已像亲人一般。
有亲人,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我一直笑着,一直看着泛夜。最后,泛夜被我看毛了,也就不理我又自己去干自己的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意一点点褪去。
内心挣扎,犹犹豫豫地开口:“泛夜。”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道。
“今晚。”我道。“我们必须要知道些什么。”
这回,泛夜顿了顿,缓缓地站直,挺直了脊背,久久不言语。
见此,我又突然有点后悔了,为什么非要叫上别人,既然敢称禁地,必然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知道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泛夜并不如我这孤家寡人,他有个姐姐,他有真正的亲人。
想到这,我便想说罢了。可话没出口,良久未言的泛夜却开了口,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好。”
这事便也算是定下了。
也罢,这只是个开始。不,应该连开始都还不算。昨儿至今,我们连那司空辕的半面都未见着,就已被甩了个下马威,真不知他们这军规,是否是专门为我们这些人而定的。
胡思乱想一通,我们便掩门商量起了对策。
其实泛夜也不是愚辈,我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可是在我道出我那个听起来不太可能的想法后,泛夜还是被震惊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
“你确定吗?”
“不。”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说了只是猜的。”
“你真敢想。”
“谢谢夸奖。”我咬牙切齿道。“你有权力不跟我去证实我这个太敢想的提议。”
说完我起身欲走,其实他不来反倒让我松口气,即便今晚会闹出什么也拖累不了他们。
但我也才刚起来,手便被拽住。
我惊诧地看着泛夜缓缓抬头,说:“没说不去。”
然后又一把把我拽回椅子上,让我哭笑不得。
“你打算怎么进去。”泛夜认真地问。
“不知道。”我道。“我们不都只在外沿粗略地看了看吗,而且还是晚上,就算看见了什么也不真切。”
“那你还这么着急,那被称作禁地,必然有什么东西会在其中,不管是什么,外面也还有人把守,这样贸贸然去闯。”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是泛夜,我有种感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这是实话,从一到这里,我就感觉很不好,先不说这次,光是这里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就已经够惊悚了。
何况一直不见司空辕其人,按之前赫连麟给我的情报,他必然是在谋划什么,只是不知他是一人,还是…
唉,也许这一回的钉子要花很大力气去拔了。
我跟泛夜谈了大半天,除了决定今晚去禁地一探虚实外,其余一切无果。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吃饭时总是心神不定,以致我连有什么菜都不知道。
等待是一件难熬的事,如果你所等待的是不可预知的,那更是分外难熬。
所谓度日如年,大抵如此。
屋外,明月当空。
房内,我抬头望月。
忽然间,一直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知道,是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