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没有人见过葛钰同苏乐二人,有人说,他们是被皇帝陛下秘密地处决了,也有人说,他们是为人所救,隐居山野了。只是,其中确切缘由,却是无人知晓。
东方翔倒也是不寻找,就任二人失踪着。只是,东方翔的心中却又有些隐隐的担忧,生怕有朝一日,会有一名少年来找自己,报那血海深仇。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东方翔的心中清楚的很。
时间是一把尖利的刀刃,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却是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剑,只需堪堪一划便能够撕开人类心中的伤疤。
东方翔害怕了,因着这一把时间的利刃。
那坠入悬崖的安然在岩洞之中休息了个把月有余,期间或以仓鼠为食,或下到山谷打些野兔来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期间也曾遇过豺狼虎豹,安然见了就逃,也并未受得怎样的伤。
这一日,安然的伤势已经好了八分,量这世上能懂得了安然的人也不过寥寥,安然便决定离开着鬼地方了,如今,洞中甚至是连仓鼠都无迹可寻了,安然有些哭笑。难道是自己凶相太露,导致连那仓鼠都不敢入内了?
休养了这一阵子,安然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神清气爽的模样让人看了欣喜。柳眉入鬓,眸眼清亮传神,脸色白皙而又红润,玲珑小巧的鼻子恰到好处地嵌在脸颊中央,下方樱桃小嘴,虽未点绛,却是泛着红润的色彩,魅惑丛生。一身红色衣袍岁有些破旧,隐隐露出安然白皙幼嫩的冰雪肌肤,却是瑕不掩瑜。
安然勾唇一笑,清冷异常。毫不犹豫地自岩洞掠下,安然仿佛一只停靠在树上的羽蝶,柔和翩跹。足尖轻点,安然在一个大榕树的树梢堪堪站定。安然有些不明白为何这地方多的是这种榕树,夜杀之城之中,如此,到了这里,依然是如此。安然一起昔日同云翔一同窝在榕树上的日子,如今却仿佛是过了千年。
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安然的肩上,饶是清冷如安然,也被这样的日光所温暖了。安然低头,却见下方尽是满目的绿色。明明已是初秋,此处却不见萧条。山谷之中雾气弥漫,有些朦朦胧胧的诗意。山谷中稀稀疏疏地生了些淡紫色的小花,急急地开着,较之于粗壮的茎而言有些泛着些营养不良的意味。只是紫色的花香极为浓厚,闯进安然的鼻中,却是有些香的刺鼻了。时不时有些色彩斑斓的蝴蝶自远方赶来,落在着不起眼的紫色小花之上,汲汲地汲取着花蜜。
蝴蝶们仿佛是慕名而来的模样令情歌莞尔,这花朵不招自己的喜欢,倒是深得这些小东西的青睐。
似是倦了这方的景色,安然加快了速度,只是脚步是不是地在粗壮的树干之上一停,下一刻却又是向前掠去。仿佛是休养的太久,安然的眉眼之间有些兴奋,脚下的步伐也较平时来的轻快了不少,一身不俗的功力更是发挥到了极致。呼啸的清风冷冷擦过安然的耳边,刮得安然裸露的皮肤有些刺骨的疼痛。安然却似是有些享受,在岩洞之中待了一月有余,对这疾驰的感觉倒有些怀念。
不过半个时辰,安然便已经站在了山谷的边缘。安然清冷的眼中染上了点点惊诧,这身前的景象同身后的景色简直是天差地别。安然不只是刚出牢笼还是在岩洞之中待的怕了,此刻居然有些娇俏,兀地转头一瞧,却仍见到截然不同的两般景象。仿佛一处是春,春意盎然,一处是秋,灰黄萧索。身后是绿树丛生,鸟语花香,眼前却是光秃秃的一条小道,路边恹恹的,生着几株枯黄的小草。
安然恍然不觉,看着那几株枯黄的小草却是喜爱的紧。因为安然眼尖地瞧见不远处的灰白的石碑之上,几个优美的字体清晰可辨,赫然就是西京二字。
安然看到西京二字,定只是不动于衷,不过是个地方罢了。都城也罢,无名的小镇也好,若是百姓安居乐业,哪儿不是一方乐土。只是,如此时刻,安然见到这西京二字,心中却有些心潮澎湃。这是不是意味着安然逃脱了那个可怕的牢笼,安然轻吸一口无形的空气,夹杂着尘埃的空气钻入安然的喉咙口,安然觉得喉头陡然有些干涩,却仍是深深地吸了一口不属于西京的空气。虽然满是尘埃,安然却乐得甘愿。安然宁愿在外头靠劳作度日,也不愿在那吃人的宫廷之人锦衣玉食。那样的生活,不属于她安然。
只是,安然还不知道,她唯一的姐姐,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失了去向。
安然行至路边,遮瑕一株狗尾巴草拽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隐隐可见眼中慢慢的笑意。长长的狗尾巴草挂在茎尖,随着安然微微晃动的步伐上下地晃动着,极有规律,似是一曲无声的乐章,奏响在安然的心中。
安然还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她正朝着同云翔相反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似是还有些留恋,安然停下了步伐,依然瞧着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心中却是有些安心,云翔并没有追上来。
安然心中清楚,若是云翔知道自己还活着,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安然知道云翔心中的执念,怕是非君不可。
只是,云翔百般的欺骗,让安然心中清明了不少,今生今世,她们二人,是断无可能了。若是此刻云翔真的追来,怕也只是增添不少的麻烦同伤亡罢了。
安然不再留恋,昔日的岁月就如同那流水,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转头,大步离开,红色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留恋。迎面而来的日光将安然的影子映的狭长,有些纤细,却透着一股子高大挺立的味道,顶天立地。
只是还没走多久,安然就听到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安然一个雁过无痕便隐身与树丛之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探视着前方发生的一切,警惕的目光如同放手的毒蛇,不主动伤人,却也不能任由别人伤害自己。
安然隐藏在树丛之间,呼吸也是安静了不少,方才还拽着的狗尾巴草不知何时已经冷冷地躺在不远处土黄的道路之上,青绿的草与土黄的路,倒也是配得很。
安然这才瞧了一眼,心中的警惕倒是放松了不少。不是云翔!安然高悬的心复又落到了胸腔之中,规律地跳动着。
安然悠然望去,却见路上皆是整箱整箱的皮草,光亮顺滑,定是高档的皮草,只是如今却是被毫不吝惜地扔在地上,却是无人去捡。纯白无暇的狐皮沾了土黄的泥土,顿时泛起了些乡土味。人也好,物也罢,改变起来总是这般的快速。
安然轻挑柳眉,转头,却惊讶地见到自己身边蹲着的一只细小狐狸,似是还未长大的模样。倚在自己身边,动作同自己如出一撤,也是目不转睛地瞧着前方打架的两队人。
安然兴致来了,看看远处的人群,又看看身旁的小狐狸,眼中流光溢彩,却是惊喜的紧。安然仔细一瞧,却见小狐狸盯的却并不是那人,而是那裸露在外的皮草。漆黑的眼中甚至还泛着些泪光,分外惹人怜爱。
安然一愣,复又瞧了瞧那皮草,又瞧了瞧这小狐狸,这才发觉小狐狸身上的皮毛光亮顺滑,似是纯白的雪,不带一丝杂色,同那雪白的裘皮却是相似。看那小狐狸泫然欲泣的模样,安然心中有些不忍,这小狐狸,倒是灵气十足。
安然看着小狐狸好一会儿,小狐狸似是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生物,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瞥了安然一眼,不以为意,复又转向躺在地上的雪白裘衣,依然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安然忍俊不禁,这小狐狸倒是可爱的紧。
安然不再搭理,却是看向了斗殴中的两队人。安然之所以称之为斗殴,而不是战斗,是因为这些人的功夫,简直是不能以三脚猫来形容了,安然心想。招式繁杂,却华而不实,落不到实处。这样打下去,还不定得多久才能够结束。
安然并无心情继续观看,便想着举步离开。转眼却瞧见自己甚是喜欢的小狐狸如今已经朝着那雪白的裘衣跑去,速度快得让安然有些目瞪口呆。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尾巴似是比小狐狸的身子还大,这一奔跑,安然却是只瞧见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屁颠屁颠地跑的飞快。不知为何,安然动了恻隐之心。
身体早已快过了思绪,决定之时,安然早已一个使力,便朝前掠去,不知比那小狐狸快了多少。
安然不看小狐狸反而一把抓过地上的雪白裘衣,果真同自己想象的一般顺滑,安然这样思索着。脚下的步伐却是未停,当下就欲朝着丛林之中掠去,眼光看以漫不经心地朝着小狐狸一瞥,却是一个愣冲,径直想要笑出了声来。只见那小狐狸眼见着自己就要够到的裘衣就这样不翼而飞了,一个急急的刹车,四只腿居然在土地上划出四道轻轻浅浅的划痕,直的很,那模样,简直是夺尽了旁边打架的人的风采。小狐狸转头看向安然,眼中却是生了些怒意,原先就快低落的泪珠也生生被硬逼了回去,竖直着尾巴,上挑着眉眼,瞪视着安然。
安然一愣,意在救它,却为何如今成了仇人?安然苦笑,慎慎将手中的裘衣小心翼翼地置于地上,便想离开。
谁曾料到,秋风带来了一个低沉的男生,下一刻便是一把大刀朝着自己劈开。安然眉眼一愣,听到以男声说道:“秋月,你终于来了!快,杀了他们!”
安然一愣,还未弄清楚情况便是迎面而来一柄厚重的大刀,堪堪横在自己的面前。突至的男子口淬一口唾沫,却是不屑,“去他娘的,还来了帮手!”
安然眼中一冷,她分明听到了那男子口中的戏谑之音,定是来诓自己的。
安然心中唾骂一身,她什么时候取的这般俗气的名字!还有,眼前的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哪只狗眼看到自己是那些败类的帮手了。只是,那人得罪了安然,安然却是决然要讨回来的,此时,依然是同那可恶的男子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