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虽然中间文帆出现过几次大的病症反应,但是在医生的抢救和我的呼唤下,他还是倔强的醒了过来。而我,也在这个月开始慢慢的显怀了。肚子的慢慢变大,使我的行动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敏捷。虽然父亲以高额的薪水找来了专职护工,但是我还是拒绝了。看着文帆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我不知道在我那天一转头的瞬间,他就会离我而去。所以,我还是决定自己照顾文帆。也好让我肚子没出生的孩子好好陪陪他的爸爸。
“萌萌,你去休息休息吧?帆帆,有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文妈看着我,轻轻的说着。
我摇摇头,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文帆。昨天晚上,文帆的病症突然发作,而这次却是那么强烈,让我感觉死神现在就站在文帆的身边,随时会挥起他手中的那把镰刀,将文帆的生命收割走。当手术室上方的等变绿的时候,我仿佛可以透过那紧闭的门看到被盖上白布的文帆。我在心里祈祷着,文帆不会离我而去!一定不会的!当门打开的那一霎那,我看到的是一个正昏迷的文帆时,感觉胸口的那块石头也轰然落地。终于,文帆,还是回来了。
可是,医生却告诉我,文帆现在稳定了下来,但是仍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恶性肿瘤已经占据了他的脑部绝大部分区域,这次手术能活着出来,简直就是奇迹!
我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我只想赶紧回到文帆的面前,我要无时无刻的看着他,我要将他从昏迷中叫醒!可是,当我看到躺在床上的文帆时,却再也不忍心叫醒他。那时的文帆,全身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的仿佛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眉头紧紧的皱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仿佛在睡梦中在和死神拉扯着,不是身体还伴随着轻微的颤抖着。直到今天早上,医生才撤去他身上的管道,而他的脸色也有些好转。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拍了拍文妈放在我身上的手,抬起头向她笑了笑。站在我的身边的小蕊,也皱着眉头,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嗯。哥哥不会有事的。”
文妈也向我无声的笑了笑,但笑容却掩饰不了她眼中的悲痛。
我知道,这几天我在照顾文帆,文妈却想着法的在照顾着我。每天都会按时给我送来鸡汤,即便是外面下着大雪,也没有间断过。在文妈的照顾下,我在医院的这段日子里感觉自己明显的胖了许多。这或许就是这个朴实的母亲,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替她的儿子照顾我吧。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在父亲来看文帆的那天下午,父亲便说通医院的医生,允许我们将文帆带出医院。而我们要做的是,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在拿到结婚证的那一瞬间,文帆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文帆那样哭过,哭声让我心碎!
“萌萌。”
我急忙抬起头,正看见文帆咧着嘴,朝我笑着。“你醒了啊。”我捂着文帆的手,伏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着。
“嗯。”文帆抬起手,我急忙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头,感受着他温柔的抚摸。以前我问过文帆,为什么那么喜欢摸我的头。他只是笑着摇摇头,不回答我。现在我知道了,他一直把我当成一个他要去保护的小孩子。一直都是!
“现在是白天吗?”文帆抓着我的手,轻声的问着。
“你等一下啊。”我放下文帆的手,走到窗户前,大力的将窗帘拉开。大雪过后的阳光,斜斜的射了进来,全部照在了文帆的身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文帆伸出手像个孩子似的,想要将阳光抓在手里,一脸的憧憬。看到文帆这样,我心中不由的一疼。
我心中一动,便开口说:“文帆,我们去外面待会吧。”
文帆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容加大,重重的向我点了点头。“这样不好吧?外面冷。”文妈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的。多穿点衣服就好了。”文帆急忙说着。
“好吧。”文妈看了看我,给了我一个“小心点”的眼神。我向文妈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问题。
给文帆穿戴整齐后,我便向护士借了一辆轮椅,便推着文帆走出了病房。“外面下雪了吗?”推着文帆进了电梯后,文帆突然转过头好奇的问着我。
“嗯。昨天刚下了。”我低下头,轻声的说着。
“好咯,可以玩雪咯。”坐在轮椅上的文帆,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吗,欢呼的像个孩子。
推着文帆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好,在病房里待了快一个月的文帆出来以后,情绪明显好转起来,就连面色也变得开始红润起来。“哈,外面真好。”文帆仰起脸,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耀下暖暖的感觉。
我将文帆推到医院的花园里,下雪后的花园银装素裹,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在文帆的要求下,我开始给文帆讲解着花园里各种各样的事物。“刚下完雪,空气真好啊。”文帆将口罩摘下,吸了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冲我笑着说着。
“嗯。你喜欢外面,以后我们经常出来。”我蹲在文帆的面前,抓着他的手,继续说道:“还有我们的孩子。”
文帆听到“孩子”的时候,表情一愣,接着抓着我的手,示意我站到他的旁边。我不解的站起身,慢慢的站到他的身边。文帆慢慢的将头放在我的肚子上,耳朵紧紧的贴在上面,脸上布满了慈爱的笑容。
“你说孩子长大,会像你呢?还是会像我?”文帆仰起头,看着我,表情憧憬。
“男孩像你,女孩像我咯。”我轻轻的摩擦着文帆的脸,笑着说着。
“对了,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给王楠哥几个留点话吧。”文帆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笑着说着。
我心里一沉,文帆现在的表情虽然轻松,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这是要做遗言了。以前的这段日子,不管多么艰难,文帆都没有说要留话给王楠他们的。虽然心里沉重,但我还是将手机的摄像头打开,对准文帆。
“好了。”我站在文帆的前面,看着屏幕上的文帆。在病魔的折磨下,这个曾经帅气迷人的男子,如今已经骨瘦如柴,宛如骷髅。但是,没有改变的仍然是他那坚挺的背。我曾经听文帆说过,男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这句话,文帆一直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而如今,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文帆依旧这么坐着。这就是我爱文帆的理由,这就是曾经那么多问我为什么能喜欢上他的答案。
文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坐在轮椅上,缓缓的说着:“王楠啊,事到如今,你或许也想到我跟孙伊其实就是做戏的了吧?做哥哥的没骗你,孙伊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小妹妹。而且,跟孙伊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在我走后,你还是可以去追求她的。孙伊啊,我文帆这辈子算是辜负了你的情意了。但我知道,王楠这小子对你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咳咳……咳咳……”说到这,文帆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急忙跑到文帆的面前,看着文帆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心中巨震。但转瞬间,文帆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文帆推了推我的手,说:“去,继续拍,我还没说完。”
“可是……”
“没有可是!去!”文帆突然朝我大吼着。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文帆,但转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泪水不住的开始从眼眶中往外冒,双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着。我只能再次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文帆。
“开始吧。”说出话的时候,声音竟然不自觉的开始哽咽。
文帆冲我笑了笑,直起腰,继续说着:“老四啊,你和陶淘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上了,别怪老二我啊,这是老天不允许啊!不过,我可以在天上给你们送上祝福的!”说完,文帆还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接着,文帆的表情严肃了下来,说:“老大,我知道你不用我担心。但是,留下妈妈和小蕊在世上我真的不放心。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给妈妈尽孝!老大,妈妈和小蕊就摆脱你了。”说完,文帆捂着脸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影响到文帆,当我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文帆再次抬起头。此刻,我感觉文帆看着我的眼睛不再是一片的空洞,里面充满了不舍,爱恋。我知道,现在的文帆要给我留下什么话了。我急忙举起手机,认真的对着文帆。“萌萌。你是我文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从来都是,不曾改变!但是,我死后,如果你能再次遇到可以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我还是会在天上祝福你的!我告诉你这个,就是不想让你以后有负担!”说完,文帆对着我咧嘴笑了起来。
此时,我再也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哭声!飞快的跑到文帆的面前,将文帆紧紧的搂在怀里,感受着文帆身上的温度。“不!我赵萌这辈子都是你们文家的人!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看着文帆,认真的说着。
“傻姑娘。”文帆摸索着将我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扭头转向走廊外面说:“我们去外面吧。我还想再摸摸雪。”
“嗯。好。”我推着文帆,小心的走到花园的中央。此时,冬日正午的太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就连刚才文帆苍白的脸,在阳光的滋润下也变得有些血色。“你去那边给我滚一个雪球吧。”文帆突然指向花池的另一端,恳求的看着我。
“那你等我啊。”
“嗯。”文帆笑着向我点点头,然后有些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快去吧。”
我只好转过身,慢慢的向远方走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开始疼一下。当我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回身向文帆跑去。阳光照耀下的文帆,嘴角正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对着我,闭着眼睛。
“嫂子,改回去了。”小蕊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
我急忙转过头,让小蕊噤声,轻轻的说着:“别吵,你哥哥睡着了!嗯,他只是睡着了。”但是,声音小却连我都听不到。眼泪在我说完话后,无声的滴落了下来。此时,突然刮起一阵微风,夹杂着树上纷纷的雪,落在我的脸上,贴在我的泪水,化成了水。我仿佛听到文帆在我耳边轻轻的安慰着我,不让我哭泣。我急忙擦干脸上的泪水,看着天空,我知道,文帆现在正在天上看着我,我哭了他在天上会更难受的!
十年后
文帆的葬礼后,我别回到了美国重新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而且在Cindy妈妈的照顾下,我顺利的生下了我跟文帆的孩子。那是一个跟文帆长的很像的小男孩,我给他取名叫“文恋帆”这个小家伙经常会问我他的爸爸在哪里,我会指着天空告诉他,他的爸爸是天神,每天都会在天上守护着我们,而这个小家伙在我的影响下,每天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是对着天空发呆。而我,顺利的大学毕业后,就回国开始筹备我的电影,这个是我要送给文帆的礼物,以前是,文帆走后,更是!
而这个电影的男女主角在王楠和孙伊的强烈要求下,也换成了他们。终于,电影完成,而今天就是这部电影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而我将地点放在了文帆的事业起点——“萌帆”健身房,这个已经在全国有了上百家连锁店的健身房总部,本市的中心广场六楼。
“赵小姐,这部电影作为你的处女作,为什么要取名叫《恋空》呢?这个日本本来就有的名字?”一个记者从台下的记者团中站起来,不解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说:“名字一样,并不代表内容一样。这个名字,自然有我的用意。”
“那也就是表明,这片天空,对于赵小姐来说,非比寻常了?”记者继续问道。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然后看向窗户外的天空。这片天空何止是对我非比寻常,现在已经是我的信仰了,因为我最爱的人,现在就在上面看着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