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爸爸妈妈真心的诉求,雅图还能说什么呢?当贫困把一个家庭拆散,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受,也惟愿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摆脱那些阴影,一起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门被推开了,养母在门前笑盈盈的看着我,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粥,“雅图,昨晚你睡得很熟,赶紧把粥喝了吧!”养母对她总是如此的关心。
“谢谢妈妈,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雅图总是在他们面前放不开自己。
“我们都会好起来的。”养母对雅图说了句意味很深的话。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雅图流泪了,抚养了她十几年的父母,最后还要伺候女儿,这真是上帝之手的又一次戏弄。看着银耳粥冒出的热气,她感到生命的虚幻。
今天是周末,雅图原本约好寒城去书店买几本书,一个人在家,读书已经是最主要的活动了。
深秋的窗外黄叶飘落,树木也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抖落一身的华美装束,抖落曾经的花红柳绿,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精彩和无奈,春来了,草绿了,夏来了,草长了,秋来了,草黄了,冬来了,草枯了。植物、动物,乃至人类都是依照着这些规律,依照着大自然的准则生活和生存。
雅图端着银耳粥走进客厅,爸爸已经上班了,最近他一直很忙,繁重的工作压弯了爸爸的腰,多事的自己给父母增加了多少的麻烦,每想至此都是一种心酸。饭厅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早餐,每天父母都会给雅图准备这些,那份爱总是无声无语。
她坐了下来,突然一阵眩晕出现全身冷汗直冒,天地完全旋转起来。雅图抓住桌子的支腿,但依然不能阻止这种感觉,她惶惑的大声喊叫:“妈妈,救救我!”
当雅图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周围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白色的床单。她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闻到各种药品的味道。雅图看到床前许多眼睛,老师、同学、爸爸妈妈和寒城的眼睛。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她对他们温暖的扫视着,身体还是很虚弱,这是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神,它终究会夺走自己的生命,夺去自己得到的一切。
雅图闻到了茉莉的香气,如此的清香和泌人心脾,它来自我的童年,从巴洛克的房间里飘来。过去的气息一下的涌来,暗夜中的星星在招手,一切自有定数。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嗅着茉莉的味道,这里有母亲衣襟的味道,有父亲烟草的味道,有雨后泥土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全都涌来。雅图的泪水夺眶而出,就这样输给命运,就这样成为星光,就这样埋葬记忆,有星星在寒城头顶闪烁,雅图自己却看不到星空。
当一切的经历都要结束的时候,当所有都尘归尘,土归土,爱人还是选择漠视吧!把心倒空,让呼吸轻松一些,彼此接近一些,成为一种记忆,成为一份模式和生命的召唤。
自己的额头被人擦拭着,雅图知道是妈妈的手,是那样的柔和,是那样的细心,妈妈的手把自己拉扯大,带她蹒跚的学步,带她学习人生的各种技能,这手是世界上最轻柔的手。
雅图听到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里,她知道是谁来了?但雅图依然闭着眼睛,不愿正视。于是她听到低低的呜咽声,来自屋子最远的距离,她敢断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声音,这个把自己送人的妈妈,此刻怜悯的是谁?
经过几个小时的透析,雅图已经很累了,命运被一根管子连接到远方,时间被管子连接,精神被管子连接,身体被管子连接,已经成为了管中人,此刻的雅图不属于她自己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面对反复发作的病情,雅图的疾病只有选择肾移植。但肾源在哪里,芸芸众生谁会把自己的肾给别人,哪怕得到大量的金钱。
最可靠的是近亲的亲属,从父母,从哥哥的身上寻找,结果是都不配型。这消息对雅图反而有一种轻松,因为她不需要亲人的回报。既然可以扔下自己,那就把她继续抛弃好了,雅图不需要她们的怜悯。
夜已深,黑暗笼罩着病房,雅图反而睁大了眼睛。当一个人被迫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寒城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当一个无药可医的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根本无眠。
雅图起身走到窗台,眼望星空,看从小就看的星星。那时会数着星星,看它们在天空一闪一闪,在数星星的时候睡去,在天空和梦想之间任意的驰骋。人很早就在寻找生命的意义了吗?
等待肾源的过程是漫长的,许多病人都没有等到合适的肾源,不得不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雅图也在等待,这已经是第三周了,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也没有,养父联系了国内很多肾源基地,但对于她的配型都无能为力。她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寒城一直在医院陪她,这个给她力量和勇气的男人。寒城明显的瘦了,精神也很疲惫,只有在看到雅图时他才会生龙活虎,至少看起来如此。爱是给予,不是索取;爱的奉献,不是享受。
配型的事迟迟没有结果,寒城也很着急,对这样的事情是欲速则不达,天可怜见,也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既然病来了,还是静静地等待,安心的配合治疗吧,一切都看造化了。
雅图的亲生父母每天都来,带来最昂贵的滋补品。他们真是有钱,给雅图请了一块玉佛,据说价值在几十万之间。雅图得到了物质和精神的鼓励,在身体如此不利的条件下,得到了亲人的关照和爱,这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