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护送任湘湘的车队走走复停停,花了一天一夜,到了十五号,接近日中时分,才勉强接近山神庙的位置。
“王胜,这几张土遁符收好了。”丁默从怀里掏出四张,递给他。
“丁哥,这不是老板交待给你的救命法宝?”王胜皱眉问。
“废话,我怎么不知道是救命法宝,我交给你的用意,只是多个保障。”丁默淡漠道。
“多个保障?”王胜抓抓头皮问。
“我们这行人武功数我最高,轻功数你最强,真发生什么意外,我会尽全力护住你们,你这个肥屁股给我捏紧找机会带他们走。”丁默瞪了王胜一眼道。
“叱,丁哥,你也太小心了吧,这官道上哪来的危险。”王胜不以为然道。
“哼,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丁默嘴角扯了扯道。
从出了靖远后,他就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快意刀剑江湖四十年,丁默养成一种特殊的危险预知感应,因此他才有如此安排。
坐在车厢内的任湘湘根本没听到丁默及王胜的对话,她只是一个劲地狂骂三毛子。
“哼,原以为他真的喜欢我,其实根本只是说说罢了,我都要走了,连送上一程都没有,一个男人当得如此小气,真的是…。。”任湘湘念念有辞道。
“老板,前天一整晚都没有睡耶。”黑色门帘外传来二愣的声音。
任湘湘挑起门帘,皱起一对好看的青眉问:“你怎么知道?”
二愣对任湘湘傻笑半饷,才说道:“真的,我看老板一个人在房里捣弄东西,凑过去一问,他说要替你弄好药,够你可以吃上很久很久,你瞧车厢角落有只木箱,就全是要留给你的。”
任湘湘满脸疑惑地缩回车厢,有些颤抖地打开木箱,映入眼底的是满满的药瓶,里头全是碧绿色的药液,任湘湘怔住了,泪水不断滑落。
“我这样对他,他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他为什么那么傻?”
突然之间,她想跳下马车,冲回靖远城,投入他的怀抱。
就在此时,一个残酷的念头击溃了她的痴心妄想。
“三毛子再怎么爱我,他也只是凡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对于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我必须要依靠文锡晨,只有他才能帮我报仇雪恨,对,我要忘掉三毛子。”
任湘湘用力擦掉眼泪,冷冷的站了起来,一个大脚把木箱踢落马车。
后头的丁默及王胜看到马车后面掉出一只木箱,玻璃破碎声此其彼落,砸得满地一片绿色小湖。
丁默冷冷的细眼一看,闷不吭声。
王胜见老板的心血结晶全被人当驴肝肺,登时火冒三丈,右手按着刀柄,准备要冲上前找她理论一番。
丁默用眼神制止王胜。
“随她去吧。”丁默的口气冷得就如登州的漫天风雪。
绕过一座小矮山,就快接近土神庙。
任湘湘心急如焚,无法安稳地坐在车厢内,起身窝在二愣旁边。
二愣气她把老板的药全砸了,一张嘴嘟得老高,完全不想理她,只有怀里的小土狗憨憨地朝她叫了几声。
任湘湘一个心思全放在文锡晨身上,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又过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土神庙。
远远地看到尽头一个小黑点,任湘湘激动地站起来。
车轮未停,任湘湘冲出了马车。
她脚步零落地往前大步跑去。
丁默及王胜怕她危险,驱马跟在后头。
十丈、八丈、七丈、六丈……
一个身高八尺,翩翩俊公子,慢慢地映入眼底。
任湘湘激动得流下泪水,她暗暗对自己讲,我爱的是他,不是三毛子。
只有他才是我今生的最爱。
文锡晨手持摇扇,有些不耐烦地站在土神庙前,心里不断盘算,该如何套出沧澜仙府的秘密!?
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头戴黑纱斗笠,穿着袭翠绿色雪纺纱的妙龄少女,朝他方向奔来。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黑纱斗笠被吹走。
一张绝美的瓜子脸,映入文锡晨的心底,他呆住了。
任湘湘此时的容貌,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美丽,就像晨露下的一朵牡丹,撼人神魄。
突然,文锡晨意识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可是靖远城街知巷闻的妓女,可能被千百个男人玩弄过了。
此时一种极端恶心感,从尾椎冲上他的脑门。
他勉强地压下严重的不舒服感,轻轻一跃,落在任湘湘的面前。
任湘湘轻举柔夷,想将他紧紧拥入怀里,文锡晨居然厌恶地以折扇拨开她的手。
“你……”任湘湘呆住了。
文锡晨的俊脸闪过一抹嫌弃,随即换成清淡的表情,硬挤出体贴的笑容,道:“湘妹,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任湘湘呆呆的望着文锡晨,她发现眼前这一个人非常陌生。
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镇日抱着她,不断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的贴心俊美公子。
“不……不会。”任湘湘咬住下唇道。
“听闻贵宫主惨遭不测,文兄我实在是不胜晞歔,感叹造化弄人,幸亏你平安无事,让我一颗心才安定下来。”文锡晨故作感伤地道。
任湘湘轻瞇美目,淡淡语气道:“我朝天宫上下四十八口,全被日月宗金不换那个王八蛋砍下脑袋,堆在靖远山城朱雀大街街口当京观,饱受日晒雨淋、风吹雨打,你只是轻乎乎一句不胜晞歔,感叹造化弄人,就这样算了吗?”
文锡晨嘴角扯了扯,不发一语。
“当年我阿爹为了你,不惜放弃与天一门合作的宝贵机会,转而全力支持你成为羽仙门副门主,又为了让你晋升筑基期,耗尽朝天宫所有的财产,购买筑基丹给你,就连他死之前,还一个心思地替你想方设法,如何弄来一粒凝脉丹?”
“一切都是让你成为凝脉期,在羽仙门能够稳固地位。现在,你只是轻轻一声感叹而已?你还算不算是个人?”
文锡晨此时被任湘湘讲得满脸铁青,捏着折扇的手腕上,青筋如盘龙般狰狞。
“湘妹……这都是过眼烟云了,往者已逝、不复追忆呀。”文锡晨眼角抽动、故作平静的笑道。
任湘湘一颗心全冷了,修真之人为求天道,会摒绝七情六欲,但不代表就是绝情断义,反而是更真诚面对人性,不含一丝虚伪诈骗。
原本以为文锡晨会顾念父亲任顶圣的提携爱护之恩,但如今看来,却是讽刺可笑。
任湘湘下唇快咬出血来,一脸苍白的问:“那……你如果爱我,你就要替我朝天宫报仇。”
文锡晨一听到爱,竟然有些慌乱,他打开扇子,轻扇了几下,镇静心神后道:“爱。。我当然爱你,但这是两码子事。”
任湘湘含着眼泪,莲步一迈,想投入文锡晨的怀里,听听他的心倒底有没有在跳动?问问他是不是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文锡晨鬼叫一声,手一挥将她推倒在地。
“呸呸呸,你恶心不恶心,还一直想碰本公子,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不过是个破烂贱货。”文锡晨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丁默、王胜及二愣此时已到任湘湘身旁,丁默手按着刀柄,满脸杀气瞪着文锡晨。
任湘湘傻傻地呆坐在地上,一双大眼失去了光彩,此时的她就像溺水之人原本以为抓住一根坚硬的树枝,没想到那根树枝竟是条赤炼蛇,反而张嘴想咬她一口。
“嘿,你不是说,你未婚夫感情跟你很深,如今看来不是这般呀?”王胜这厮还没心没肺地插上一句。
文锡晨一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当场火冒三丈,张口骂道:“你说什么?你居然到处跟人家讲,我们有婚约,天呀,你以为你是谁呀?烂泥想扶墙,我可是堂堂的羽仙门副门主,而你不过是下贱妓女,对了,他们是怎么叫你的,青龙姐姐吗?”
任湘湘一听,恶毒的眼光狠狠瞪向文锡晨,彷佛想用眼神在他身上钻出几个血洞。
全身颤栗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竟然眼睁睁让我跟妹妹俩个人沦落青龙大街,任由那些恶心的男人糟蹋。”
文锡晨冷哼一声道:“徐州地界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任湘湘的艳名,幸亏朝天宫被人给灭了,要不然我为了面子,说不定也会宰了所有知情的人,免得传出去,影响我的声誉,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副门主。”
文锡晨冷漠无情的话语就像鞭子一般,一下一下抽在任湘湘的身上,直抽得她皮开肉绽。
“那…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见我?”任湘湘半痴傻地问。
文锡晨冷笑道:“你还以为我想再续前缘,做梦吧你,我只是想知道沧澜仙府的下落。”
任湘湘闻言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激动的哭喊:“沧澜仙府!?又是沧澜仙府!?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为了沧澜仙府,不是为了我。”
文锡晨彷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无心肝地狂笑不已,道:“哈哈哈,没有沧澜仙府,你任湘湘只不过个犯贱的女人。”
此时任湘湘的眼泪已哭干,她惨笑一声道:“呵,这根本就是一个梦,一个可笑的梦,我阿爹为了沧澜仙府,落得身首异处,我和我妹妹为了沧澜仙府,落得一个青龙姐姐花的下场,而今天你又为了沧澜仙府,对我百般羞辱、凌虐,我……”
文锡晨一双星目狠瞪道:“意思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吗?”
任湘湘冷冷回道:“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阿爹知道。”
文锡晨铁青着脸,狠狠点点头,道:“好,很好,那留你也没用了。”
暴然,山神庙暗处射出一道青光,任湘湘眼睁睁看着青光朝自己飞来,却无能为力。
猛然一股力量,将她远远推开,她勉强转头一看,竟是二愣拼尽全力,推开了她,而他自己却被青光一斩而二,他憨傻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登时,满腔的肠脏热血,洒满了一片泥地。
任湘湘凄厉地大喊:“不要!”
“呦,居然偏了。”一个嘴角有痣的中年修士从土神庙里慢步走出。
“金……金不换!?”任湘湘一张瓜子脸刷地全白。
丁默及王胜立即拔出长刀挡在任湘湘前面。
“金爷。”文锡晨恭敬地朝金不换一拜道。
“你…你们是一伙的?”任湘湘惨然道。
另一头,武普沉着脸也走了出来,他一看见丁默他们,心头一阵紧缩,脸上却是波澜不起。
“想不到吧?你以为你背后有仙药阁的桂全当靠山,就不把我日月宗金爷放在眼底,我请文少设计诓你出来,就是为了那个鬼劳子沧澜仙府,如今你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只好请你去阴曹地府,陪你阿爹跟妹妹去。”金不换招回十方刃,满脸阴冷道。
丁默见情势不妙,他紧咬牙根,回头大叫:“带老板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