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是在做梦。
已经有四年时间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没有送妈妈最后一程的关系,这些年,哪怕是思念妈妈得很,但却总是无法梦见她。
这次竟然是梦到了。
因为潜意识里,她是知道,这样美好的画面,不可能是出现在真实的现实世界里,所以是在做梦。
她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她无从诉说,家庭是自己的,人生的路也是自己的,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她不认的,大概就是谢希对自己的种种折磨。
所以才会想要不顾一切去反抗。
可父亲的不疼爱,大概才是自己心里,耿耿于怀的根本。
因为妈妈没有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时候妈妈抱着自己,夏天就看天上的星星,冬天看院子里的雪,还会陪自己一起堆雪人,那些美好的画面,在梦里,让她感动的想要落泪。
她拉着妈妈的手,却是感觉到妈妈的手,是冰凉的。
刺骨一样的冷。
可哪怕是这样,时雨也是不愿意松开。
时念笑中带着泪,“傻丫头,妈妈知道你考上好的大学,也知道你现在毕业了,妈妈很放心,你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时雨很想张嘴说点儿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嗓子眼就跟堵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第一个字来。
感觉到这个陪着自己数星星,陪着自己堆雪人的女人就要离开了,所有的一切画面,光怪陆离,手上的触感越发的冰凉,时雨第一次觉得,自己就这样沉溺在这个梦里面。
不要醒过来了。
天知道这些年,被父亲遗忘,被那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继母欺负,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还是得咬着牙把书念完,在学校却还是会有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从来都不敢想,那些过往有多么的糟心,因为担心自己会觉得委屈而落泪。
但在时念面前,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都会崩溃。
她想要趴在妈妈的怀里诉苦。
孟祁然从刚刚开始,就听到时雨断断续续的,在啜泣。
说实话,从自己认识这个女孩儿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认为,这个秦时雨,性子倔强,脾气还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攻击性也很强,关键是古灵精怪的,你好像也猜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觉得她会和你服软的时候,她就偏偏头也不回走了,觉得她会离开的时候,她可能还会冲你撒娇服软。
孟祁然没碰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明明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身上的朝气蓬勃,还真是自己向往的。
而现在,她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被褥,似乎是很不舒服,所以在嘤嘤啜泣。
孟祁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大床边。
男人双手插着裤袋,居高临下看着她。
白嫩无暇的脸蛋上,都是泪痕,看着让人好生心疼,红唇紧紧抿着,只是用鼻腔发出哼哼的声音来。
他再是俯身看了一眼,才发现,她不仅仅是有泪水在脸上,还有汗水。
孟祁然心头微微一紧,伸手过去,刚碰到了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的体温很高,显然是发烧。
而本来昏迷着的小丫头,却是一把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不要走,不要抛弃我,我会很乖……呜呜,不要走,好不好……”
孟祁然皱眉。
而她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的脸上,却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没有强硬抽走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她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大掌,贴在了她的脸上,嘴里还在嘀咕着:“不要走”之类的。
孟祁然这颗冷硬的心,一瞬间就稀巴烂。
大概是,注定来折腾他的,他怎么就狠不下心来?
感冒发烧,肯定是因为体力透支,加上洗澡受凉的关系。
李胜茂叫来的医生,进酒店房间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愣住——
他们看到了什么?
孟总竟是任由床上那个女孩儿抓着手腕,当枕头一样靠着,关键是那丫头满头大汗的,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梦话,孟总竟也是不嫌烦,就这么坐在床边。
保持着,那个姿态,一动不动?
李胜茂心里的震惊,大概也没之前听孟总说,要给秦海那个项目那么大了。
毕竟之前孟总就为了这个秦时雨做过不少,让自己十分意外的事。
倒是那个医生,大老远的,特地赶过来,他本来就是孟家的主治医生之一,正好是凑巧在这边开会,就听说孟家三少爷,有需要,急匆匆赶过来,结果,这个画面……
咳,自己确实是从未见过。
“三少爷。”医生是和孟祁然年级差不多的男人,眉清目秀,早年就和孟祁然认识,私下关系也是不错。
所以,他这会儿,是真的对床上那个女的十分好奇。
之前可也有听说到一点,说是孟三身边似乎是有个女的出现,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徐医生,她发烧了,还一直都在做梦,你检查一下。”孟祁然还一动不动坐在床边。
徐靓君嘴角微微一抽,“你让个位置给我,我来看一下。”
孟祁然看了他一眼,十分淡定,道:“不行。”
徐靓君:“………”
不过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徐靓君心里大概也是有点数,换了一个方向,大概是看了一下,对坐在一旁,那双鹰眸紧迫盯着的孟祁然道:“普通的流感,不用太担心,输液,再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不过你要真的不放心,也可以做个血常规。”
孟祁然点头,“你主意卫生,可以抽血。”
徐靓君,“………”
他一边整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边说:“你知道,我刚刚在开会,一听说你让我过来,我以为你舒服呢,我就说,你这身体,能打死两头牛,原来是小姑娘。”
徐靓君说着,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
一看就是很年轻,满脸胶原蛋白,哪怕是因为发烧唇色泛白,却依旧是有着几分病态的娇柔美。
啧,真是想不到,堂堂孟三,竟是好这一口。
“我说你,准备这样等她醒过来?输液是有一定的助眠的成分在里面的,你这样…不用吃喝拉撒了?”
“看完就走。”孟祁然压根就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