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女人紧张地盯着步准,似乎步准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支笔,而是她的命运。
步准用笔沾了沾用昨天上火的鼻血兑水而成的红墨,在纸上乱涂乱画,三两笔勾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叮当猫。
女人疑惑道:“此为何物啊?”
步准仗着古人淳朴善良好哄骗,脸不红心不跳,满口跑火车:“此乃大梵天宇宙无极天尊善德造化姻缘使,记不住的话可以叫它哆啦A梦,是个狐仙,主管姻缘。”
“灵吗?”女人从未见过此等奇形怪状之物,不由得有些狐疑。
“贼他妈灵。”步准在三教九流的市井混久了,满口飚粗话,十分放浪不羁,一点都没有修仙之人的素质修养,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脏话不符合自己现在仙风道骨的气质,立刻作温婉端庄状改口道,“特别灵,您要相信我,这可是我取舌尖血,耗费元气和十年修为绘制而成的,舌尖血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
女人老老实实摇头:“不晓得。”
“诶——”步准神兮兮地叹了口气,装出一脸修仙之人的高深莫测来,给她科普道,“每个人身上阳气最足的三处,就是眉间血,舌尖血,指尖血,其中啊以舌尖血最为珍贵,为什么呢?因为舌尖血连通你的心脉,是心血,每个人能有多少口心血?吐一口就折寿十年,张姨……张小姐,我为了你可以说是就差肝脑涂地了……”
张大兰望着步准真挚的眼睛,感动得泪眼汪汪。
步准看着张大兰,心中满是对将要出现的男人的同情。
张大兰是远近闻名的杀猪婆,徐娘半老,但自诩风韵犹存,从十五岁出嫁,还没过门就死了第一个丈夫,如今已经四十余岁年近五十,三十来年就死了七个老公,如今还踌躇满志地寻找着第八个受害者,步准今日为张大兰算的,正好是第十卦,卦象显示马上会有一个绝世美男对张大兰投怀送抱。
绝世美男!投怀送抱!
步准胸中满是嫉妒的火焰,暗搓搓决定必须借此捞上一笔以平衡自己的内心。
至于美人入了张大兰的手还能不能活命?
嗯,道家精神,无为而治,生死由命,请各自随缘。
步准把大梵天宇宙无极天尊善德造化姻缘使哆啦A梦随便叠巴叠巴,一把塞进张大兰手里:“这个桃花符切记要随身携带,十两银子,感谢惠顾。”
张大兰咬牙,忍痛掏出十两交给步准,肉疼得龇牙咧嘴,临了还又问了一句:“啥时候能显灵?”
步准收了钱,满脑子都是东巷口的桂花酒,随口敷衍道:“放心,贼快,今天戴明天灵,戴满七七四十九天,满屋都是宋玉潘安随地躺。”
“真的吗……嗯?!!什么东西??”张大兰刚要走,就感觉自己后背和肩膀突然一沉,像是有个人突然趴到自己背上似的,张大兰颤巍巍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五官深邃,精雕细琢,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夺天地之造化,集日月之灵秀。
张大兰惊呆了,步准看傻了,感觉只要了十两实在是血亏,简直悔到肠子青。
张大兰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十分激动,张口要说话却一声也发不出来,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美男放下来,然后扑通跪地,冲着因为看美男看得口水都忘了擦的步准,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口中高呼”活神仙”,把步准吓了一跳。
还没等步准回过神来,张大兰边迅速地扛起昏迷不醒的美男,美滋滋地溜了。
步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为美男默背了一段太乙救苦宝诰以超度他的“芳魂”,才背到”妙道真身,紫金瑞相”,就猛然闻见一阵酒香味,顿时把那位羊入虎口的绝世美男忘得一干二净,开开心心,毫无愧疚地掂着银子上酒楼去奢侈挥霍去了。
楚临风的意识比身体要更先清醒过来,他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略显坚硬的床铺上,手心摸了摸身下的床单,粗糙的质感确定了这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最起码不是他自个儿的窝,他怀着忐忑,还有一丝莫名的羞涩和小期待缓缓地撑着身子从床上半坐起来,然后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一颗鲜血淋漓的猪头……
为什么,会有颗猪头?楚临风刚从睡梦中醒来,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有些迷茫。
【你要输了,等会儿你就吞了迷药走到大街上去,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是谁你就娶谁……】
楚临天的话犹在耳畔,吓得楚临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和眼前的猪头面面相觑。
怎么办,难道他堂堂一个亲王,与皇帝一母同胞,身份尊贵,难道真的要娶一个猪头?!!可是光从这个猪头来看好像也分不清公母……等等!他为什么真的这么认真地考虑起来了?????楚临风感觉十分崩溃。
突然,猪头缓缓动了起来。
“?!!!!”楚临风瞪大了眼睛,心中连喊了十句的“我的妈诶”,面上却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仿佛面部肌肉坏死。
猪头被人拎到了身后,楚临风这才发觉,原来刚刚一直是有人拎着猪头站在他身前,他说呢,一颗血淋淋的猪头怎么还会隔空漂浮。
楚临风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这位把他捡回家的天选之人——
女人膀大腰圆,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约摸四十来岁近五十的模样,脸上擦了脂涂了粉,白一块红一块的,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对着他露出虎狼的微笑,让他一瞬间有了种见到白如意远在金陵的老母亲的错觉。
“这位夫人,您,您是?”楚临风艰难开口。
张大兰娇羞地一捂嘴,发出五台山大铁钟一般清脆洪亮。震耳欲聋的笑声,极其羞涩地拍了楚临风一掌,差点把他的肝脏给拍出来:“相公,你说什么呢?!叫人家什么夫人 人家只不过是个杀猪的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楚临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头去看她手里那颗无声泪流的猪头,其实突然发现,猪头看起来还更顺眼一些……
如果就和这位杀猪妇还有两百斤重的白如月相比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