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风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身边默不作声的秦沃,两人的目光有一瞬的交集,也不过就是一瞬,两人便立即得出了一套方略。
秦沃当先一步站了出来,扮了这么久的巫师,那些巫师哗众取宠的小动作他多少还是学了点的,秦沃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感知天地之力,在神叨叨的一阵颤抖过后,他压低了声音冲着面前众人喝道:“你们如此待天命师,也不怕上苍责罚!”
对面的动静有一瞬的停滞,但很快有躁动了起来,天命师指的是巫师群体里能够揣测天意,更为厉害的巫师,因此他们比寻常巫师更得百姓敬重。可即算如此,面前这群行云镇的民众一想到,他们是为了圣女而战,便一点也不忧惧会得来什么惩罚。
“这妖女亵渎我们圣女,即便她本事通天,也理应当诛!”
“对,当诛!当诛!”
楚临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能够说服他们,秦沃的这一番话不过就是为了他接下来的行为做个铺垫,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两眼,很快落到了其中两个看起来像领事的人身上,楚临风扯了扯嘴角,然后指尖在宽大袖口的遮掩下悄然运气,在他们话音落下的一秒,楚临风那股内力便向他两人某一穴位扑去——
下一瞬,那领头二人激愤的脸上出现了一刻的僵硬,然后便浑身颤抖着瘫倒在了地上,这突变的发生立即让这群上一秒还愤慨的众人,下一秒彻底失去了声音。
秦沃适时的接过了话头,他老神在在的对着上天祷告吟唱,“上苍生威了,上苍升威了,你们这群不敬者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声音低沉,眼下落在这片诡异的寂静里,像是会循环往复的魔咒一半惊神。
可只有步准知道,秦沃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戳了戳自己的手腕。
步准亦不是傻子,两人如此为自己造势,她怎么可能会有辜负之意,下一瞬她两腿一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旁人能够清晰的听到她大声啜泣的声音。
这些民众见此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因此那瘫倒在地上的两人便显得更为突兀,步准不管旁人的想法,她声泪俱下的拥抱着上天,然后唱道:“我知你为信女着想,不忍看到信女我为难,可我又怎忍心看到他们因我受累,上苍啊!请恕我要辜负你的好意,让我来为他们做法替他们驱走痛苦吧!”
说着,步准从地上撑了起来,然后双手一左一右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准即兴表演了一声歌舞——忐忑。
一室的啊啊啊啊啊哦经久不觉,但是却唬住了外头站着的所有人,步准感觉到自己马上要到了Ending动作,于是背对着众人,朝着楚临风挤眉弄眼起来,大抵意思就是:快,我的戏份要结束了!
楚临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抽了抽嘴角,替两人解开那道穴位,这一直瘫在地上颤抖的二人这会儿才终于安定了下来,步准瞥了两人一眼,然后双手摆在胸口正前方,做了收尾。
地上两人虽然没有立刻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但到底不像刚刚那般可怖,外头众人亲眼瞧见了这么一幕,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步准适时的在原地晃了晃,然后‘体力不支’的倒进了堪堪赶来的楚临风怀里,她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楚临风的身上,而后声音有些虚弱的对外头闹事的众人说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可我林准仍相信清者自清,还望各位能够秉持神智,勿信谣言。”步准几人知道什么叫做对症下药,这群人对巫蛊如此崇信,他们便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哄骗,毕竟这是最有效的解决之道。
显然,效果甚好,这群百姓再也没有刚刚义愤填膺的模样,在他们亲眼瞧见了上天为林准‘站台’后,他们显然已经被威慑住,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对步准话的犹疑,如果真如她所说,只是被冤枉的呢?每个人的心里想法不以,但再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再站出来当那个出头鸟,毕竟刚刚他们亲眼目睹了“神灵降罪”。
步准瞧见场面总算安定了下来,然后便自然的头一歪,‘晕倒’在了楚临风的怀里。
秦沃一直站在一边,看到步准演技纯清的模样,心里颇为有一些不甘,于是便又即兴给自己加了一段戏份,他双手环抱上天,声音悲戚的说着外头众人的罪行,并说步准如何如何心善,宁愿赌上得罪上苍的可能,也要为众人担去罪责云云。
可以说,秦沃的即兴发挥表现的不错,至少外头那群人的神情从犹豫开始染上了一二抹自我怀疑,就在众人的举棋不定中,那些刚刚被撞散的护卫也一个个上前,将众人和步准隔开了一条警戒线,将步准等人好好的保护在了身后。
且不说那些民众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战斗力,眼下再看面前又增防了一圈无力,当下围在最外头的一圈人便先散了去,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做了这第一,之后便有数不清的追附者,不过一会儿功夫,来势汹汹的百姓们,便退了个八九成。
楚临风悬在心口的担忧这会儿总算放了回去,他将还靠在自己怀里的步准打横抱起,然后对身边的秦沃说道:“快随我来医治——”说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入了房间,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主角都散了,剩下的人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都跟着散了个干净,就像他们风风火火来时的那般,这院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秦沃倚在窗户边,一直看着外头的情状,待看到清理干净的现场后,他挥开自己的黑袍,然后冲斜斜靠在床上的步准比了个拇指,“行家啊,兄弟。”
步准一脸自得的挥了挥手,“正常发挥正常发挥。”说着,她瞥了一眼身边的楚临风,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两把,“倒是你,现在怎么也跟着蔫坏的!”原来多正气的一个人,现在真是说演就演!
“近墨者黑。”楚临风将步准的手握进了手里,然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刚刚唱的是什么东西,渗人的很!”
步准想起那首忐忑,然后哼笑了一声,臭屁的仰了仰下巴,“驱鬼辟邪招风迎雨开坛做法之必备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