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风看着步准那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声,即使步准不说,他也明白步准对王氏的感情。眼下的步准就像是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孩童,陡然感受到亲情的她,对于这一切都充满了欣喜以及向往,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感情慢慢会让她不知餍足,让她沉迷其间,更甚至让她再也割舍不断。
楚临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碟花糕,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然后再次拿起那一块只咬了一个缺口的糕点,生涩的将它吞下,连带着它并不美味的口感。
离开了书房的步准,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她知道刚刚那样的行为并不合适,且不说这半路出现的王氏到底有什么企图,她也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这样打断了楚临风,她颇有些烦闷的甩了甩自个儿的长袖,这人果真是一旦沾染上了感性的情绪,就很难保持理性的思维,步准必须承认,王氏的突然出现对她有很大的影响。
“王妃?”
步准顿了顿,然后转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身形硕大的张大兰,正撇着眉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她有些错愕的指了指她的装扮,“你这是要去……?”
张大兰眼下换下了一身侧妃的华服,转而换了一套寻常的麻布衣。
张大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王妃前日个不才说,王府可能买不了多少猪肉,我这不是担心我那几头新圈养的猪没有着落,想要去外头的酒楼碰碰运气,能不能让他们收了去。”
步准抽了抽嘴角,那不过就是前几日的一句笑谈,没想到这傻大妞竟当了真,她哭笑不得的撑了撑自己的额角,“那这几日可真没少让你操心。”
张大兰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好,还好!”
步准看着面前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然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索性我也没有事,跟你一块出去走一趟?”
张大兰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略带疑问的唤了一声王妃,竟然给她增加了一个同行的伙伴,直到两个人的车架停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时,张大兰还不曾反应过来。
“王……王妃,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步准摆了摆手,率先翻身下了马车,“无妨,你谈你的,我吃我的。”这么说着,在张大兰吃惊的目光之下,步准大步往酒楼内走了进去。
真要说起来,步准也不过就是借着张大兰的名头出来散上一圈,总不至于让她在王府里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抱着这样想法的步准,进了酒楼后便直直走到了二楼的窗户边,坐了下来,步准看着外头正好的风景,一直悬在心口的那股郁气总算是少了不少。
张大兰因为有‘正事’,自然要和下头的掌柜细细相谈,因此这桌上坐着的,就只有步准一人。
如今的步准在整个大弘,也算是半个名人,因此倒也不至于有不识相的混混流氓凑上去找事儿,可那并不代表没有一些衣冠禽兽之辈。
步准看着面前陡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她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也能碰见,御史大夫?”
庞术像是没有听出步准口中的嘲讽,他笑着摊了摊手,“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再见你,大抵这就是缘分?乡野姑子?”庞术说得是他第一次见到步准时用得那个称谓。
如此光天化日,步准料想庞术也不会对自己做出如何过分的事情,她笑着端过面前的茶盏,并把那茶壶卷进了自己的‘地盘’,“倒是让你失望了。”
庞术眉眼带笑看着步准的一举一动,“姑子似乎对我有些防备?”
“大夫应该换我一声王妃。”步准顿了顿,然后看向了自己手边的茶壶,“您应当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大夫碰过的东西,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敢再放松半丝警惕。”
“王妃这话可着实让我伤心了。” 庞术目光灼灼的看着步准,“当日所为实在有太多迫不得已,实在是一将你送走,我便生了悔意。”说到这儿,庞术往步准面前凑了凑,“不知王妃能否给我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能。”步准将杯中的清茶一口饮尽,然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本想出来散散心,却不曾想到遇到个更招人厌的东西,时运不济的很!”说着,步准就欲转身离开。
“难道王妃不想替淮安王探知虎符的下落?”
步准的脚步猛地一顿,她目光有些警惕的扫视了一眼周围,所幸整个二楼除了他俩之外再无旁人,步准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庞术,“若是你想说,我自是可以一听,若是你有所要求,我不听也罢。”
庞术见此啧了一声,他目光欣赏的打量着步准,“我实在再难找到,像你这般对我胃口的女人。”
步准听了庞术这话,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话说的实在油腻得很,“你可真恶心。”步准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二楼,考虑还在为卖猪事业操持的张大兰,步准便率先钻进了马车等候,她闭着眸子靠在车壁之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陡然睁开了双眼。
她并不认为庞术找到自己是偶然,毕竟这其间的时间他掌握的分毫不差,因此合理的解释不过就是他清楚自己的动向,她的身边,乃至是整个淮安王府,埋着他庞术的眼线!